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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冰的身體經過多次淬鍊,雖然不能擺脫凡人之體,已然與尋常的凡人身體不一樣了,少女竟然沒有聽到謝冰的腳步聲。
「你從來不帶人回來,這是誰?」
袁翠翠身體僵硬,神色驟然變了。
「哥,你在外面怎麼樣我不管,你怎麼能將客人帶回家裡?你怎麼可以帶那些人回來?你這是在侮辱誰?……」
……??
看來你對你哥倒是知之甚詳。
一說客人,總感覺兩個人之間不乾淨了。
她哆嗦著唇,一手便要奪過來蝶公子手中的二胡,尖聲道:「你說過不會帶亂七八糟的女人來家裡!!」
蝶公子咬緊唇,未曾開口,卻死死抓著二胡,不讓袁翠翠搶走。
砰砰砰,碰翻了院落中的簸箕。
適才寂靜的院落中剎那間一片狼藉,謝冰伸手,按住了袁翠翠的手腕,「我不是你哥的客人,我是……」
蝶公子的神色緊了緊。
謝冰垂眸:「莫怕,我是你哥哥的……朋友。」
蝶公子霍然扭頭,不可置信地看著謝冰:「我們……朋友?」
他似是被謝冰這樣的認可震懾到,半晌沒有言語。
「朋友?」
少女有些遲疑地僵立在原地,半晌,粉唇死死咬了咬:「……不是客人?」
「不是。」
「哥哥從未有朋友。」
還挺多疑的?謝冰好笑地搖了搖頭。
「如今便有了。」
她終於放開了捏緊袁翠翠手腕的手。
適才她按住袁翠翠的手腕,神識便匯成一縷往袁翠翠的神識海中探去 ——凡人也是有神識海的,不過凡人多是靈根俱廢,所以神識海也不可能淬鍊,多是一團混沌,更不會設有保護。
謝冰如今神識已經到了出竅期大圓滿,侵入個凡人神識海查看一番不費吹灰之力,更不會被人發覺。
然而在循著袁翠翠手腕侵入神識海時,卻感覺到一股凝滯阻隔之意,將謝冰的神識彈了出去。她也沒有繼續刺激袁翠翠的神識海,直接將神識退了出來。
在那一剎那間,謝冰總算是明白了事情的所有:
——從一開始,便是蝶公子刻意所為。
所有的這些,是在求救。
袁翠翠總算是停下了發瘋,她摸索著便要回房間,「既然是朋友,我給你倒茶。」
「不必了!」
謝冰總不好讓一個盲人給她倒水,然而踏入房間的那一剎那,謝冰有些震撼:
房間裡裝了不少自製的扶手,方便袁翠翠扶著前行。
袁翠翠隨手摸著扶手,雙手探索著。
隨著她的動作,如瀑的長髮散落在身後,若非是那遮擋眼睛的白絹也混在髮絲里,怕是根本看不出來這少女,竟然是一個瞎子。
謝冰默默地看了一眼蝶公子,他倒是真的對妹妹用心了。
「嗒」,茶盞落在謝冰面前,袁翠翠輕車熟路地便給謝冰倒了水。
「哥哥的朋友,喝茶。」
「多謝。」
謝冰一手執起茶盞,輕輕呷了一口,倒還不錯。
她在謝冰旁邊,笑眯眯地拉著謝冰的另外一隻手。
謝冰沒躲開。
白絹遮擋著眼睛,可是能感覺到袁翠翠在誠摯地凝視著她。
謝冰好奇袁翠翠會對她說什麼。
袁翠翠笑起來,兩個梨渦都透著一股狡黠:「哥哥的朋友……我可以喊你嫂嫂嗎?」
謝冰:「——噗!!」
噴了一地茶!
謝冰再三解釋只是跟蝶公子是朋友,絕對不是嫂嫂,袁翠翠這才失望地垂下頭。
袁翠翠轉念一想,謝冰不是蝶公子那些不三不四的客人,又是哥哥唯一個朋友,還是女性朋友,說不得便是日後迎進門的嫂嫂。
盲眼少女,頓時對謝冰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
拉著謝冰進了她的閨房,想要與謝冰悄悄說小話。
蝶公子站起身來似是要阻攔,謝冰淡淡掃了他一眼,便不敢動纏,僵硬著身體坐回到了椅子裡。
閨房裡,袁翠翠有心想知道「嫂嫂」的消息,謝冰也有心套話,一來二去,竟然聊的極為熱火。
袁翠翠看不到謝冰,邊閒話邊手裡捏著幾張白紙,輕輕鬆鬆地將白紙撕開摺疊成一個又一個的紙蝴蝶。
謝冰霍然扭頭,窗台上也垂著掛好的一串串紙蝶,白森森的,透著一股寒意。
這一瞬間,連袁翠翠都顯得猙獰了起來。
只是一剎那的事情,感覺過去,依舊是那個十五歲的少女。
袁翠翠邊疊紙蝴蝶邊漫不經心地說著:
「我十歲的時候因為意外毀了雙眼,哥哥一直不嫌棄我,然而剛過了三年,便說我生病了,我一直覺著我沒病,哥哥才有病……」
長發披散,白絹赫然,她抿著唇微笑,臉頰上梨渦可愛。
「哥哥說我腦子裡有了東西,他一定會救我,幫我把這東西給趕出來……所以他不甘心在勾欄里當個配角,他開始有了很多客人……」
「哥哥尋醫問藥,始終說不能救我……他當了頭牌,說他想到怎麼救我了……他徹夜編了話本唱了《梁祝》……然而很快他就再也不唱了。」
「疊紙是哥哥教我的,我很聰明,我知道哥哥在說我腦子裡有蝴蝶,然而這怎麼可能呢?哥哥一定是在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