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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女坊的二樓房間,姜女曾經住過,她們畏懼光亮,沒有窗戶,而在姜女生產之時,一把火便可將她燒死,許是因為因火而死,便懼怕火,所以赤焰峰的功法剛好與姜女相剋。
而一開始,謝冰是沒有想到,三歲的「嬌嬌」,早就已經不是「嬌嬌」了。
在冥寒蝶出世的時候,謝冰初時沒有想到袁狗蛋的身份,便是因為奪舍的方式分為「胎奪」和「奪舍」,冥寒蝶選擇的是「胎奪」,他既是冥主,又是袁狗蛋。
姜女也一樣。
她附身在衛儀的妻子身上,將她蠶食,在生產之時被衛儀燒死,她沒有死去,而是直接選擇了「女兒」嬌嬌。
「胎奪」耗費修為與時間,所以一出生起,嬌嬌便體弱多病,大夫說隨著年歲久了便可痊癒,說的便是隨著嬌嬌的長大,姜女會完全成為嬌嬌。
在地底岩漿的姜女,並非是真正的姜女,他們想要隱瞞的,便是「姜女」的存在,若非謝冰轉而回頭來找衛儀,她便從此脫離了掌控,完全成為另外一個人。
謝冰三人的修為並不足以識破這等陰邪的功法,但是殷倦之則不同,當姜女「嬌嬌」看到殷倦之的時候那般恐懼,便是因為知曉這次逃脫不過,所以瘋狂逃生、魚死網破罷了。
火焰灼燒,被大師兄盯著幹活的金火,就像是被長輩審視修為如何,一頭冷汗。
他險些精疲力盡,便在這時,一道純然的白色靈氣自身後而出,殷倦之一出手,苦苦支撐幻境的姜女再也控制不住,剎那間,周遭變幻,地動山搖!
一粒糖葫蘆,咕嚕嚕的滾落到謝冰腳邊,滿地血跡。
三歲的嬌嬌扎著雙丫髻,垂落紅色的蝴蝶結髮帶,生氣的甩下糖葫蘆,「向我道歉,放我走,否則我就殺了他!」
她小小的腳前,是被黑霧鎖鏈硬生生穿過手腕,癱軟在地上的衛儀。
幾天前的衛儀,雖是商人,卻一身儒雅氣息,現在卻恍若枯槁,他恍若一攤爛泥,鮮血直流,身上全都是摩擦傷痕,竟然是被嬌嬌拖行了不知道多遠。
「嬌嬌、嬌嬌……」滲血的唇邊,喃喃喚著女兒的名字。
謝冰皺眉:「不論怎麼樣,是你們入侵了人世,他又是你丈夫,又是你父親,你何苦這麼對待他?」
嬌嬌嘻嘻嘻笑起來,「可是,是他先與我做的交易,不守規矩,還要殺我呢。」
「想要殺我之人,我自然不會與他留情。」
她嬌聲道:「快點讓開放我走,否則他就死啦。」
呂初與金火對視一眼,他們並沒有把握能制服姜女,若是想要救衛儀性命,便不得不謹慎。
謝冰忽而抬眸,凝視著嬌嬌:「你死前,不是妖修,而是冥修,而這種『胎奪』之術,更不是尋常冥修能習得的,更何況,你已然死成了焦屍,更是難上加難。你並非無名之輩,在正邪大戰之時,你又是什麼角色?」
嬌嬌小小的臉蛋神色微微一變,便在此時,一道懶懶的聲音道:
「不論是誰,都該死了。」
從剛才開始,殷倦之的一雙桃花眼裡便籠上些許陰鬱,是意味不明的不耐。
純然的白色靈氣從指尖彈出,籠罩在她小小的腦袋上,登時便要捏爆她的頭。
癱軟在地上的衛儀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一團血肉飛撲到嬌嬌身上,沙啞的聲音裡帶著哽咽:
「不要殺她!」
第167章 界界限
衛儀是個貪心的人。
他曾經貪心過功名——他並不十分聰明, 與同窗相比,文名不盛,寂寂無名。
曾經,他以為中舉觸手可及, 哪知道他們曾經破過的題成了考題,他寫下曾經練過的答案, 卻沒想到, 他名落孫山,而同窗高中:
同窗的文名頗盛, 負有才名, 盛待著眾多, 靠著考場一張考卷一炮而紅。而他, 落魄歸家, 難以面對貧困交加的寒酸。
他暗下決心,是自己才學不足, 不受歡喜, 那便日後高中也可,繼續埋頭苦讀。
直至同窗的考卷流落出來, 赫然與他曾寫的答案一致。
衛儀周身冰冷, 大病一場,他無法說出這件事, 同窗已然是有功名的老爺,他說出去,必然遭殃。
他心懷酸楚, 卻依舊死死抓著希望,以為若干年後便能出人頭地,讓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看一看,讓那些踩在他頭上的後悔。
老母親用幾畝薄田支撐著他的衣食住行,他信誓旦旦待高中後才會成家立業,讓欺負過他們的人後悔,老母親只是笑了笑。
然而,他的老母親過世了,他守著家裡的幾畝薄田,在墳頭蹲了三天。
大雨傾盆,貧瘠的田地里,是青黃不接的麥苗,暴雨將他打的狼狽不堪,他只會讀書,連種田都不會,又怎麼靠這些青黃不接的草,出人頭地呢?
三天後,他將一屋子的書,一座院子,幾畝薄田盡數賣了。
那是他多年的心血,他的心在淌血。
他開了一家織女坊,吃住都在店裡,房東留下了破舊的梳妝檯,他重新安裝了一塊鏡子,壞事從那天開始了。
他知道那些女人已然不是人,可是又怎麼敢違抗約定?他有了財富,卻依舊有著心結,他想報復那個如今已經成為舉人的同窗,只是不能傷他性命,鏡中仙同意了。
張少爺——也就是那個曾經的同窗,終於得到了報應。張少爺的妻子,便成了鏡中仙的附身對象,日日夜夜與一個焦屍顛倒,衛儀多年的心結才稍稍疏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