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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
隔著屏風,桌子可是在敞間裡,這裡只有一張能睡的大床……
殷倦之笑吟吟道:「你知道當我們踏入這間客棧的時候,多少雙眼睛在盯著我們嗎?」
謝冰沉默了。
她當然知道。
魔修的布防與暗哨通常如何設置,她很清楚。
即將舉行結盟大典,怕是來只蒼蠅都被查得一清二楚,說是夫妻卻一間裡間一間外間,說不得就被發現列為異常人物。
等等……當初她怎麼在殷倦之面前說來著?
——想泡你泡過的澡,睡你睡過的床。
她剛才的抗拒,本來就不應該。
謝冰沉痛地低下頭,「大師兄在我眼裡,是遠在天邊的人,我雖然喜歡大師兄你的臉,可是卻不敢褻瀆心中的神祗……跟我一張床,我怕我夜晚獸性大發,釀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殷倦之臉上是笑著的,眸子裡卻沒有什麼笑意。
謝冰在一片黑暗中,便感覺到一人向著她走來,極為輕鬆地將她打橫抱起,擱在了床上。
「師妹,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謝冰:???
她扯著一床被子,將自己包裹成嚴嚴實實的蠶寶寶。
直至大床另外一邊,微微落下另外一個力道。
謝冰腳趾都緊了緊。
然而,黑暗中,殷倦之的呼吸很平穩。
謝冰本來以為自己在他身邊會緊張的睡不著,哪知道強撐了一會兒,便沉沉睡了過去。
一睜眼,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謝冰來半月州的目的是尋找毒草邪修,這人在哪裡,謝冰並不知曉。
殷倦之帶著她到街上,「毒草在哪裡,我並不知曉,好在正道修士在半月州潛伏多年,有本地的關係網,我去與他們接頭,順便查問一下毒草的消息。」
這次出門的時候,因為幽冥情花的緣故,殷倦之不好捏著謝冰的手腕,想了想,指尖轉而探出一縷透明到無形的絲線,纏繞到了謝冰的手腕上。
他扯了扯絲線,「這絲線是靈氣所化,你跟緊我便可。」
「好。」
手腕不必受殷倦之鉗制,謝冰心底舒了一口氣,她扯著手腕上的絲線,跟著殷倦之行走在街道上。
直至抵達了一處酒樓,殷倦之安排謝冰坐在二樓的近窗位置,輕聲道:「等我。」
「嗯。」
謝冰點頭。
手中的絲線不知道是用什麼材質做的,仿佛與殷倦之充沛的靈氣有關係,饒是殷倦之離開了依舊系在她手腕上。
她坐在床邊,慢吞吞地剝花生吃,邊吃邊等待著殷倦之前去與正道聯繫人會面。
小半個時辰後,桌子上的花生殼都積累了一堆,殷倦之終於回來了。
「我已經託付他們尋找毒草,兩日便可有回音,我們安心等待便可。」
謝冰心底毛毛的……
這樣的殷倦之她委實不熟悉,倒像是真的要給她找到邪修治眼睛的樣子……
兩人出了酒樓,謝冰扯著透明絲線往前走,剛走沒幾步,便聽到有凶獸的嘶吼聲從耳邊傳來,腳下石板都在微顫。
這是魔魘獸行走過的聲音!
魔魘獸走過,而路過魔修冥修皆是習以為常,這是徹徹底底的魔區。
她渾不在意,繼續往前走,殷倦之身著一襲黑袍,兜帽遮住半張臉,視線垂落。
有成隊的魔魘獸嘶吼著走過,手中的絲線扯了扯,謝冰頓住了腳步。
路邊並不寬敞,龐大的凶獸走過,浮起的黑霧皮毛幾乎擦到黑裙上,謝冰渾然不覺。
她在用自己的嗅覺來感受魔區的一切。
她呆過這裡幾十年……
很多時候,出魔宮都是有任務的,不是在去殺人的路上,就是在殺人回來的路上,沒事的時候,就是在魔宮等待著任務。
儘管來去匆匆,相比修仙界,她對這裡還是更熟悉一點。
殷倦之眯眼。
魔魘獸的魔氣極為深厚,謝冰竟然毫無所覺?是不知道,還是不在意?
他捕捉到一瞬異樣感。
還未再行,驟然間,視野里,飄落下大片的雪花。
魔區的大雪,格外濃郁,眨眼間,便將整個世界變成銀裝素裹的一片素白。
這是最後一場料峭雪寒。
謝冰對於下雪的反應是……打了一個噴嚏。
「阿嚏!」
殷倦之:「……」
「凡人,真的很弱。」
……
「紅色?」
謝冰眉頭一鎖,還沒有穿過紅色的衣裳……
她恨不得天天穿青草吉利服,哪兒穿過這麼張揚的紅色?
殷倦之帶著她往服飾堂里一轉,便選了紅色狐裘披風,她又看不到顏色,出了門才知道是紅色的。
殷倦之垂眸看著她,將她的紅色披風攏緊了緊,手指拂過圍攏脖子的白色絨領,「很好看。」
他審視著她。
殷倦之第一次發現,謝冰過於素淨的臉上,其實什麼脂粉都沒塗。
冰霜髮帶蒙著眼睛,黑如鴉羽的長髮散落在白色狐領中,片片白色雪花落下,交織在長發上。
紅色的披風擁著她,絲毫不顯得臃腫,反而趁的半張露出來的小臉蒼白的不像話。
那髮帶遮住了她的眼睛,掩去了她慣常的眸色,只看下半張臉的話,與一個人太相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