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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視線落在那一片立著的鏡子,鏡子不大, 大約只有兩掌寬,更重要的是它已然碎裂,竟然只有一半。
她隨手揮出綠色藤蔓, 將鏡子勾過來,然而那一剎那,赤色岩漿混著鏡光,險些打在焦屍的身上,他們霍然抱頭,全都異口同聲說:
——「拿走拿走!」
——「別讓我們照鏡子,有話好好說!」
——「放下鏡子,我什麼都招!」
謝冰停滯一瞬,看著手中的碎鏡:???
都成了焦屍,還挺愛美。
……
謝冰將鏡子扣在地上,一群醜到自閉的焦屍終於說了他們的來歷:
與謝冰預料的差不多,這件事情並不複雜,複雜的是,他們的身份。
或者說,是「她們」。
正邪大戰之前,遍布整個修仙界的深淵峽谷涌發出無數的淵魔,淵魔無窮無盡沒有實體,殺而後生,修士死傷無數,隕落眾多,險些傾滅,妖族自然也不能倖免。
在那一戰中,天崩地裂,陷入到裂縫中的妖修死傷無數,妖族的屍體落在裂縫裡,直至深淵地底,滾動的岩漿將他們灼燒成了焦屍,在那時,產生了一絲微不可見的異樣。
如此歷經諸多漫長歲月,終於,岩漿里的妖族焦屍睜開了眼睛。
這裡深入地底,地心岩漿緩緩流淌,不知歸處,而除了智商低下的岩漿怪之外,還有不時而出的大片淵魔。這些妖修已然身死,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焦屍,唯一剩下的便只有半片鏡子。那鏡子是法器,一分為二,可以在月圓時候與外界連接,便成了最後一抹與外界聯繫的紐帶。
她們等待了很多年,直至某一天,在月圓之時,鏡子泛起淡淡的亮光,另外半面鏡子重出江湖。
謝冰心頭一動,算算時間,赫然是正邪大戰之前的事情了。那次大戰民不聊生,險些將整個修仙界都傾覆,在谷焚天的夢境中隱隱窺視到一角,可謂是大佬眾多,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然而,焦屍還能活著,除非是冥修亦或者是魔修傀儡,或者……所需要的是難以理解的生死之力,與淵魔有關的一切,都顯得極為神秘與陌生。
為首的妖修焦屍名叫姜女,「我們沒有惡意,畢竟被禁錮在這裡很多年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徹底『死去』,發現碎鏡不能讓我們離開這裡,卻能夠將人拉進來之後,便有了後來的事情……」
衛儀是個屢試不中的秀才,在家人壓迫下,開了「織女店」,只是窮秀才沒有什麼腦筋,請的人設計出來的衣裳並不好看,一間鋪子都快要倒閉了,姜女在月圓之時探出身子,為他設計了仙裙的圖紙。
衛儀將她們,喚作「鏡中仙」。
「從那之後,衛儀的鋪子生意便好了起來,他還娶了妻子有了孩子,怎麼說都是雙贏,而我們,僅僅是想要他的畫冊,並且邀請一個女客人來這裡做客而已。」
她們已經成了這樣的焦屍,穿不上美麗的仙裙,更不可能出去,便借用這樣默契的交易,給自己幾分慰藉。
謝冰:「……」
聽上去很有道理,可是總有哪裡不對。
「那衛儀妻子的難產與大火呢?」
姜女搖頭,「難產關我們什麼事兒?我們僅僅是一群不能出鏡子的小焦屍。再者,我們有求於衛儀,燒他做什麼?況且,自從這件事之後,衛儀便認為是因與我們做交易產生的孽果,我們何必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若是他真的認為是我們做的,豈不是要與我們不死不休?」
僅僅是個意外。
「畫冊呢?如果說最開始是你們設計的仙裙,後來為何是衛儀來提供畫冊?」
姜女她們面面相覷,最終小聲說:「從他妻子過世之後,他便不想與我們來往,想要斷了,可是這又是他能了斷的?所以後來,便是我們要挾他提供。」
這靈鏡是妖族法器,只要不是月圓之時雙鏡連接,一點問題都沒有,焦屍他們更是能感應到外界是否有靈氣,但凡有一絲靈氣波動,便不會輕舉妄動,所以至今衛儀對他們毫無辦法。
——這也就是為何呂初和金火出場,她們無動於衷的原因。
她們雖然死了,卻因為曾經是修士,能躲避危機,安然居於地底岩漿之中,根本無跡可尋。
等到謝冰照鏡子的時候,反覆確認過是一個普通的凡人,誰知道……謝冰竟然有個沒有靈氣的奇葩修士!
謝冰若有所思,「衛儀怕是以為妻子之死是你們所為,之前請了道士卻始終沒有結果,直至這件事兒報到了太虛派,他怕是以為我們還是那種無能之輩,加上對於『鏡中仙』的恐懼,所以不敢將實情告知於我。」
這麼想,倒也說的通了,畢竟衛儀是個普通凡人,跟這種鬼物打交道,妻子又身死,斬斷與他們聯繫,並且堅持報官,已經是一介凡人能做的了。
一群焦屍慫慫地蹲著,「道友,我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不要殺我們,我們都成了這種模樣,萬萬不可能回到修仙界,只能在地底無盡的時光中,等待著死期。」
謝冰又查問了一遍,確實沒有更多的線索,她們不傷人,只是找人來試穿美麗衣裳,無非是為了慰藉心靈。謝冰心頭一動,再者,她們已然死了,還怎麼殺?
「我出去後,會將另外半塊鏡子交上去,你們以後自己呆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