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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手帶著黑色手套,依舊能感覺到骨節修長,他將她的手包裹在掌心,牽著她往裡走。
很有力量。
謝冰的心頭,不知道為何一軟。
她任由他牽著往裡走,認真地抬頭凝視著他,篤定地說:「你知道我的血純粹。」
她的血,嚴格來說,其實早就不太像是五廢靈根。
顧莫念的十年靈藥淬鍊,一天都不曾間斷,她的血肉歷經十年,雜質在緩緩的消失。
這十年裡,是她渾渾噩噩的十年,也是消失在眾人眼中的十年。
十年之後她出山,她不知道自己本來的血液是怎麼樣的,只是知道她後來的全身骨血都給了另外一個女人,一個顧莫念放在心尖上,寧願入魔也要復活的女人。
南宮聽雪,她是世間罕見的五靈根。
所以她的血液,必然趨向於五靈根的血。
距離爐鼎成形還有不到一年半的時間,她的血液純粹可想而知,不久之前南宮無寐咬破過她的耳尖,當時他說,她的血,味道很好。
所以,當時南宮無寐是知道她的血液味道的,自然知道她血液的純粹。
五廢靈根與五靈根在血液如此相近,他卻沒有取她的血。
謝冰加重語氣:「魔尊大人,為什麼?」
古樸蒼涼的大殿緩緩打開,就像是打開了一扇亘古光陰。
南宮無寐的聲音略有些懶散:
「你怕疼。」
轟隆一聲,謝冰的身體不受控制的一顫。
「你既然怕疼,那麼取血便非是你本意。」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話語裡有些淡淡的涼,是謝冰不能理解的意味。
謝冰隱去眸中的驚悸,垂著頭不吭聲。
不對,南宮無寐殺人如麻,煉製傀儡,怎會在她有用的情況下,不會取她的血?
他垂首看她,只看到被豎成簡單馬尾的烏髮,冰霜髮帶閃著微微的霜色。
「我沒有必要取你血。」
「殺便殺了,取血猶如渣滓。」
謝冰心頭震撼。
她人生的大半都是作為藥鼎而活,她的血肉有用,便被師父關在地牢之下。為了復活南宮聽雪,取謝冰的血,煉謝冰的肉,一點一滴的血,被他抽取殆盡,生生成白髮枯骨。
在強者為尊的修仙界中,不過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她與南宮無寐同行,卻從未想到會聽他說這些。
他告訴她,取她血液的都是渣滓。
他不屑去做。
謝冰瘦削的肩膀沒動,可是無端的讓人感覺到一股蕭瑟的風攸然而過,她由衷的說:
「你是個好人。」
在某方面上,他讓她覺著,比正道中人赤誠多了。
南宮無寐仿佛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低低嗤笑起來:
第128章 畫卷
石門緩緩打開, 高及穹頂的大殿緩緩展開,人變得極為渺小。
謝冰被南宮無寐拉著往前走,兩人並排而行。
她抬頭,看到黑色兜帽下的森冷麵具, 實際上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魔尊這個人,實際上很謹慎, 他喜怒無常, 不會容許別人近他身,前世的她只聽召喚, 輕易不會湊到他面前。
便是與他同處一個空間, 多是走在他身後, 看到的是他的背影。
她與邪靈童子不一樣, 邪靈童子大約是年紀小, 痛歸痛,當傀儡王當的蠻開心的, 他痛的時候, 便以折磨人取樂。謝冰則不然,她怕魔尊, 折磨別人亦不會讓她感到快樂, 只能躲在沒人看到的角落裡自己忍。
前世大約身在迷障,她恨的人太多, 連帶著將她撿回去煉製成傀儡的魔尊。她毀了自己的臉,變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她到底是魔尊煉製的傀儡王, 魔尊不想讓她死,她便永遠無法解脫。靈魂若是滅了便也罷了,也好過仇恨不得報的夜夜思熬。
一日煎熬,一日癲狂。
直至……幾十年後,萱瑤與他成婚的那一刻,謝冰是真的瘋了。
她當然知道她殺不了他們,她只是已經再也無法容忍這苦楚,只有那時候才會被他們殺死,一心求死罷了。
他……
謝冰微微出神,手心卻被人在掌心裡摩挲來摩挲去,酥麻感瞬間拉回了她的神智,側頭看去,便與銀雕面具對上。
隔著面具,南宮無寐垂頭看著她,「你想進聖廟,為什麼?」
從踏入廢棄聖廟開始,謝冰明顯情緒就壓抑下去,她在想什麼?
謝冰的心立刻提起來。
她眸光斂了斂,無辜道:「魔尊大人,這是什麼意思?聖廟是何等尊崇高貴的地方,這裡雖然是廢舊的聖廟,我也不敢輕易涉足。我跟聖廟一點關係都沒有,怎麼會想進這種詭異的地方?」
要知道,剛才她還被聖廟的獨家Logo——曼珠沙華,給弄得垂垂老矣。
南宮無寐修長的手指沒停,大拇指若有意味地摳著她的掌心,謝冰覺著他這會兒應該又在精分,比如說想相信她真的喜歡他和想利用他之類的扯鋸。
但是他不會懷疑到她。
按照時間線,不會有人將她與聖廟中的那人扯上關係,她對於聖廟,本就毫無瓜葛。
南宮無寐也是如此想的。
他對謝冰的來歷清清楚楚,見證了謝冰無數的黑歷史,自然知道她說的是實話,轉念一想,他倒是有些佩服謝冰多年如一日為了美色不要命的倔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