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頁
不論你是聖人。
亦或者是囚徒。
她成魔,一身髒污,人人喊打。
顧莫念被魔指責,事關南宮聽雪,便悄然滋生質疑。
人性,本就如此。
她笑起來,死寂清亮的眸子落在顧莫念高潔的面容,「我的師父撿走我時,我可是五廢靈根呢,現在我的血,卻已經是近乎五靈根之血,我的師父為了救南宮聽雪,怎麼會讓我死?」
「我本來,就是一個爐鼎啊。」
一字一頓,直至轟然炸響。
不堪的秘密袒露在面前,謝冰的每一句話都能將正道地動山搖。
她說的話愈發聳人聽聞,也愈發難以想像。
殷倦之的手微抖,他低低握緊著手,掌心裡已然被他掐出來血痕。
怎麼會這樣呢?
怎麼,會這樣呢?
……
是痛快淋漓的指責與憤怒,是幽森報復的酣暢與瘋狂。
頭頂上懸浮的死期沒讓她閉嘴,謝冰無所顧忌。
她甚至略有些扭曲的徐徐說來,就像是末日前最後的肆意。
「我本就是廢柴,師父要我逆天而行,虛與委蛇,硬生生催出一枚廢丹,之後我沒了利用價值,便棄之不理,卻一直讓我吃著補藥。」
謝冰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微妙的笑。
補藥日日補身體,謝冰的身體雖然是凡人,卻被淬鍊的無比精純,十年,血液的雜質漸漸褪去,直至她的血液,無限接近於五靈根之血。
「直至我能修煉……」
謝冰笑得愈發扭曲,「我的師父,對我有最後一點惻隱之心,他沒殺我,他任由我修煉,只是不能下山。之後呢?再有一年,我便可以作為爐鼎,為他復活南宮聽雪。」
「我死,南宮聽雪復生!」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恍若腥風血雨撲面而來,沒人敢信。
以爐鼎,以性命,以殺戮,以偽名……皆數為正道所不容。
司徒同光知曉,不能再讓謝冰說下去,便在這時,一把翠綠的笛子攔在司徒同光面前。
廖天音深深的看著謝冰,「證據呢?」
「太微院下,冰棺之人,一看便知。」
「從始至終,我都不是顧莫念的徒弟,而是他為了復活冰棺之人的爐鼎。」
「更為可笑的是,他從未將我當過徒弟,不聞不問,徒有虛名。」
「此次你們,都被他愚弄。一年之後,不會有真相,只會有我的死訊。」
「他拼盡所有,甘願毀滅,為的就是將我一人,成為他的禁臠。蒼天正道之下,他行的是最光明正大的路,做的卻是最骯髒噁心的手段。」手機端 一秒記住『思路為您提供精彩小。
謝冰極為平靜的說著,死氣無波。
她不急不緩,似是說著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不知道是成魔如此,還是說歷經滄桑,已然再無任何波瀾。
「噗——」
鮮血噴出,顧莫念已然身受重傷,靈氣皆無,此刻似是被謝冰的忤逆無恥傷透了心。
一口鮮血噴出,在紅到赤目的火燒雲下,暈染出神色的光影。
「謝冰……」
他喘了口氣,又喘了口氣,齒縫鮮血蜿蜒而下,他抬起手,似是想撫摸謝冰的額發,最終,緩緩的落下。
「為師,很是痛心。為師不怪你,你如今憎惡為師不能救你,憎惡為師要釘你,憎惡為師沒能保護好你,為師都知道。」
「現在,不是真實的你,等你日後清醒,你必然會後悔。」
懷疑的種子,瞬息間變成了蒼茫大樹。
有人質疑:「謝冰雖然是魔,這邏輯怎麼如此清楚?編的有鼻子有眼,難道是真的?」
「不是吧?我可是歷經正邪大戰的人,顧主座殺南宮聽雪,在千萬修士眾目睽睽之下,怎麼就為了復活南宮聽雪籌謀幾十年?」
「萬一……」
「是真的呢?」
萬一,是真的,顧莫念,該是何等可怕?
有人竊竊私語,看向那曳地白衣的目光,已然染上了質疑。
太微院,誰敢去搜?
那可是太虛派的最核心處,沒有顧莫念的允許,擅闖太微院,便是與整個太虛派為敵!
顧莫念只要咬死不肯讓大家搜,誰也無法證明他的嫌疑。
然而,他可是正道之首啊。
一點嫌疑,足以讓他身背污名。
謝冰發出的必死之招,已然抵在顧莫念的喉嚨。
……
顧莫念的眼睫垂落,饒是虛弱痛苦,依舊高高在上。
他與謝冰含血的眸光對視。
是淡漠的悲憫。
那一瞬間,謝冰便懂了。
她慘笑一聲,微微闔上眼睛。
果然,是她預料中的,死路啊。
……
饒是狼狽與流言加身,顧莫念薄唇毫無血色,白衣染血,卻風姿依舊。
他開口,是冷然,是失望,是怒意。
「謝冰入魔,忤逆於師,胡言亂語,真的有人信,那便派公正之人,去搜太微院。」
去搜太微院。
自可證清白。
去搜。
謝冰就那樣看著顧莫念的表情,看著他的眸。
世人只會看到他眸中的悲傷憐憫。
謝冰卻明白,那是對她的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