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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女冥修還不走,為了感謝她,給姜女一塊鏡子,說這是恩人給她的法器。
姜女便問,「正邪大戰死了多少人,你還保證你的女恩人還活著嗎?」
女冥修已然病入膏肓,她咳嗽著回答:「也許,真的死了。」
「那她死了,你去往何處?要不要,一起走?」
「不論如何,我能護你。」
姜女不忍心看著她死。
女冥修搖了搖頭,笑著道:
「一個女冥修,帶著一個小廢柴女兒,確實有些古怪。」
「然而,若是凡俗世界裡的,一個女寡婦呢?」
……
故事聽完了,然而,謝冰的毛筆始終沒有落下最後一筆。
她發呆良久。
明明只是一個極為普通的故事,不知道為何,她卻覺著心底發酸。
一隻修長的手捏住她的鼻尖,謝冰喘不過氣,霍然回神,甩了甩頭,掙脫。
鼻尖都微紅了。
「大師兄!」
她睡覺捏她下巴,她發呆捏她鼻尖,她怎麼就招惹了這個黑心蓮。謝冰心裡苦。
殷倦之笑的愉悅,「聽個故事而已,怎麼發起呆來?」
「是你要找的故事麼?」
對於書修的種種詭異行為,殷倦之似是早就已經習以為常。
謝冰垂頭,寫下故事的最後一筆,熟悉的系統播報聲傳來。
「是。」
謝冰點了點頭,將書合起來。
寡婦,廢柴嬰兒。
她忽然略有些悵惘地道:
「姜女,已經死了呀。」
第170章 找錯
顧莫念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了聽雪。
夢裡,是大戰前,他與聽雪師姐的最後一次和平交談。
山川峰巒,天地悠悠,只有一盞小小的亭子,立在山峰之頂。
石桌前,她與他面對而坐。
一襲白裙,眸光平靜。
饒是坐著品茶,背脊依舊挺直,他們兩個人默契的沒有說話。
倔強又柔弱,堅韌又貞靜。
那雙澄澈的眸子裡什麼情緒都沒有,沒有對他的譴責,亦是沒有對他的憎惡,平平淡淡,就像是看著一個尋常的人。
面對著她那樣的目光,他便覺著羞愧難當。
那是他不敢覬覦,不敢奢望的,聽雪師姐啊。
他啟了啟唇,乾澀道:「聽雪師姐,你的女兒在哪裡,我可以……」
「我會保護她。」
「藍滄然不過是個懦夫,他保護不了你,更保護不了他的孩子。」
「聽雪師姐,你信我,我會好好待她,保她性命無憂。」
時至今日,南宮聽雪仍然不肯屈服,至今不知道南宮聽雪將女兒藏在了何處,正邪大戰已然勢如水火,挑起大戰的起因是南宮聽雪,必然不會被放過。
聖子一怒,哀鴻遍野。
被激怒的聖子,已然不會給她生路。
南宮聽雪的眸光澄澈,似是看透一切的瞭然。
她微微側眸,看向最南方,似是看向了仙都,看向了最遠、最遠處。
她嘲弄一笑,眼底,全都是蔑然:
「我唯一的女兒……又豈能落在你們手中?」
……
顧莫念周身發冷,霍然驚醒。
那雙清冷的眸子裡閃過一道黑焰,他靠著冰棺急喘,不知不覺間,他睡著了。
修行數百年,他甚少放縱自己。只有在聽雪師姐的身邊,他才會靠著冰棺小憩一會兒。
這裡,什麼都沒有,只有他與聽雪。
這次的夢境,不知道為何,如此的逼真,眼前,是她略帶著拷問的目光,想起便如坐針氈。
南宮聽雪的話音猶然落在耳邊,她如此聰慧果敢,自然不肯將她的女兒拱手讓出,更不會交在他的手中。
事實上,她做的是對的。
顧莫念痛苦地閉上眼睛。
他修長的手指撐著冰涼的冰棺,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來。
白色靈氣升騰,簇擁著冰棺,南宮聽雪的屍身便躺在冰棺內,多少年了……三十年的日日夜夜,他都在絕望中度過。
黑霧瘋狂的紛涌,將冰棺內遮住大半,只露出一張蒼白乾淨的臉,就像是睡著了。
聽雪閉著眼睛,卻讓他覺著灼熱。
他俯視著她,指尖顫了顫,輕輕的伸手進入冰棺,只摸到了頭顱。
他將頭顱抱起,小心翼翼的放在水晶盒裡,一步一步,走向了地牢的高台。
他將水晶盒擺放在最高台上,手指一彈,虛幻的身體便影影綽綽顯露出來,一襲白裙,閉著眼睛,幽幽站在高台只上,與夢中的她一模一樣。
他的眸子越來越深,越來越痛苦:「聽雪,我為你找了爐鼎。」
「她是不能修煉的廢柴五靈根,我厭惡她,卻不得不與她虛與委蛇,硬生生催化出一枚廢丹。你莫要怪我與她親近,她不及你半根手指,她不配。」
「距離爐鼎成形,還有一年,你便可以藉由那爐鼎復活。」
在聽雪面前,連說出「謝冰」的名字,都是對聽雪的侮辱。
沒人能及她。
謝冰,不過是個爐鼎而已。
與外界那個高冷的掌門不同,此刻的他眸中黑焰閃過,眼圈發紅,他字字泣血,「你躺在冰棺里,一定很冷吧……我對不起你,是我沒用,不能讓你早點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