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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逸仙清瘦的眉眼間,隱隱一絲寂寥。
他的眸光落在萱瑤的臉上,只看萱瑤的眉眼,確實與聽雪八分相似。
怪不得,顧莫念將她放在心尖尖上寵愛。
他抬起手,飲葫蘆中的酒。
酒水涓涓從下巴流淌,濡濕了他的衣領,就像是濡濕他空寂死靜的心。
萱瑤好奇的眨巴著眼睛,往孔逸仙身後看了看。
他的身後,是越發開闊的幽深山洞,而與這裡不同,漸漸在暗夜裡,開出淡淡的層疊菊花,鋪滿了整條路。
像是……若是能悲傷的走到盡頭,便能看到孔逸仙歸隱的真正原因。
衣帶飛起,濃郁的酒意縈繞鼻尖,孔逸仙擋住了萱瑤的視線。
他的下巴上,略有青色鬍渣,神情倦怠:
「你之前,想拜師,為的是求取劍法,對麼。」
萱瑤澄澈的眼眸忽而亮起:「是!前輩,晚輩一直想拜入門下,求傳授劍法!」
孔逸仙的「醉劍」舉世聞名,然而上次他可說了,劍法要隨著他入土,本以為醉劍不會再出於世,沒想到,竟還有習得絕世功法的機會!
他打了個哈欠,不以為然:
「不必拜師,我授你『醉劍』,只當做個交易,你自對這裡守口如瓶。」
萱瑤一雙眸子彎成月牙:「多謝師父!」
……
謝冰遭遇到了「鬼打牆」,她始終找不到出口在哪裡,直至精疲力盡之時,忽而看到前方道路隱約有一絲隱約的紅光,她循著走過去,終於豁然開朗。
不同於適才的地底陰冷,這裡溫暖如春,乾燥寂靜,鼻尖有淡淡的花香。
是菊花的清淡香。
腳下,盛開著清冷的淡黃色菊花,有的菊花已然敗了,將地面上鋪滿了一層金黃,謝冰踩上去,一步一步,就越是疑惑。
她認得,這是孔逸仙的菊花……
可是,孔逸仙呢?
「孔前輩?孔前輩?」
她試圖呼喚著,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像是有什麼無形的東西將這裡隔絕起來了。
地上密密麻麻的菊花瓣越來越多,謝冰走著走著,忽而眼前一道清波閃過,眼前的景色變了:
是一處無邊無際的空闊高台,大片大片的菊花爭先恐後的綻放怒放,幾乎將整片空間擠占,而最上面的中央處,則是立著一副枯骨。
謝冰覺著,這枯骨哪裡有些不對勁兒。
那裡,仿佛有什麼在牽引著她。
她循著台階,一步一步走向高台,終於與枯骨對視。
高台枯骨骨骼寬大,是個男性,它隨意靠坐在石壁上,就像是懶散歇息一般。
就這樣死去。
謝冰蹲下身來,與白森森的枯骨對視,她終於發現了哪裡不對勁兒:
——這是兩個人的位置。
男性枯骨只占據了一半位置,它的右側空空落落,像是給另外一個人留著位置一般。
而它的手中……
謝冰頓了頓,輕聲道:「前輩,晚輩無意冒犯。」
她伸手,觸了觸冰涼的骨頭,指尖,觸到了一抹森白。
在那修長的指骨里,握著一截森森的白色指骨。
一片、兩片、三片……
一片一片,謝冰將白色枯骨數清楚,二百零六片,是完整的屍骨。
那麼這一片白色指骨,便是另外一個人的。
剎那間,謝冰閃過了無數的猜測。
這裡,是枯骨之墓。
孔逸仙守著這裡,難道是……
便在這時,身後一道凜冽可怕的殺意!
謝冰後背一寒,懸浮在身側的小黃書驟然翻動,瞬行術攸然而發,她急速掠退,堪堪避開了身後的殺意!
酒意彌散,身後的殺意赫然不見,只聽到笑吟吟的聲音道:
「謝冰,一別一年有餘,你的修為倒是精進不少。」
謝冰急喘了一口氣,一手抓住小黃書落下來,踩在厚厚的菊花瓣上,無奈道:「見過前輩。」
「前輩剛才這一招可真夠狠,若非我避的快,怕是沒命了。」
一身黑色衣袍,高挑勁瘦,孔逸仙一手提著葫蘆,一手胡亂抓著一束菊花,往枯骨面前隨意一扔,又胡亂往它面前倒了些酒。
他凝視著枯骨,並未看向謝冰,只是微微一嘆,話語裡,有隱約未露的鋒芒:
「若是連我一招都避不開,我留你幹嘛?」
明明是平緩的語氣,謝冰卻從中聽出來幾分認真的殺意。
到底,謝冰闖入他的秘密中。
她忽而笑了。
怪不得,前世萱瑤能在墜崖後求得孔逸仙功法,孔逸仙必然讓萱瑤守口如瓶。
能讓孔逸仙甘心歸隱之地,這裡……是南宮聽雪與那個儒修的埋骨之地吧。
南宮聽雪屍身四分五裂,頭在顧莫念那裡,指骨在孔逸仙這裡不足為奇。孔逸仙對白骨如此敷衍,那這個男性屍骨,便是那個儒修了。
「多謝孔前輩不殺之恩。」
她隨手,在堆積層疊的菊花叢里,摘出最聖潔的兩支菊花。
恭恭敬敬的,奉到枯骨面前。
她認認真真對白色枯骨道:
「晚輩多有打擾,這位不知名的前輩,也請見諒。」
第177章 傳承
謝冰搖頭,「我不要劍法。」
孔逸仙說,他一心潛世隱居,再也不會露面,不論謝冰是如何來到這裡看到他的,希望謝冰守口如瓶,作為交換,他會傳授給謝冰他的頂尖劍法,醉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