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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嗎?」
九霄淡淡道:「千燈界內,我與你初遇便心魔纏身。二十年來,日日承受心魔反噬,自是比你現在更要痛。」
謝冰低低喘息,她握緊手指,將唇都咬爛,根本無法承受這般的痛。
這是聖光分裂之刑。
「痛嗎?」
「當年為了你,我打算違抗天意,與你生生世世相愛,生生世世承受折磨痛苦。」
千萬道白光亦是分裂開來,再次鑽去她的骨血。
痛……
好痛……
他的眼底,是微微顫抖的死寂:
「我便是這麼痛,比你現在之痛,又痛苦百倍、千倍。」
……
謝冰周身汗水與血液交織,青色裙子染成鮮紅,地面血液涓涓流淌。
她哆嗦著唇,染血的手一點一點抬起,抓住了他曳地的白髮。
唇上的血珠墜落,她眼前染上血紅的模糊,她輕聲道:
「你欠我。」
是啊,他當然欠她。
那一劍,斬斷了夫妻之情。
那一劍,斬斷了日後相愛的可能。
那一劍,小尾巴饒是與他相濡以沫、青梅竹馬十多年,亦是選擇義無反顧的離開,亦是不回頭的選擇了與他人通姦。
那一劍,斬斷了兩人之間的緣,成了兩個人永恆的恨。
九霄的眼底混沌之氣掙扎。
他淡淡道:「當年允諾皆為因果輪迴,你我因果自當了結,我欠你,可我今日亦是不再欠你。」
她一身是血色,唯有冰霜髮帶染血亦是灼灼發亮。
隨著她心意,冰霜髮帶幻化成冰霜靈劍,謝冰染血的手握緊劍,以劍撐起身體,踉踉蹌蹌地站直。
極為沉重的抬起劍尖,裙擺染血變得很重很重,血跡滴滴落下,將白玉石面暈染出大片大片的血。
她一身的血,似是都要流干。
她看著九霄,「從此以後,我們兩不相欠。」
她提劍,就像是嬰兒拿起了木劍,刺向他的胸口。
她沒有力氣,連刺入的動作,都是先天法器自己深入。
九霄淡淡地看著她倔強的面容,刺入他心口的劍恍若無物。
他輕聲道:「當年,我殺你一次,刺你一劍,如今,你還我一劍,我們因果已了,心魔可消。」
「小尾巴,你被我聖光貫穿,已然活不了了。我親手殺你,免受折辱。」思路 聖廟天際銀光乍然退去,血色漸漸隱沒。
最後一個時辰,天地變色。
聖廟的危機已然坦然度過,至此可得百年太平,他將是最至高無上的聖子。
亦是最湮情絕愛的神邸。
她的指縫裡,全都是自己的血。
染著血的的手握緊劍柄,貫穿他胸口的劍緩緩旋轉,碾碎,死死旋轉。
她手上動作毫不留情。
九霄寬大的手掌撫摸在謝冰染血的臉上,無盡的銀光落在兩個幾乎相互偎依的人身上。
似是親密,似是殺機。
他的手掌緩緩往下,就像是親手掐死他唯一的孩子那般,他一手便掐著謝冰的喉嚨,將她緩緩提起。
「小尾巴,我的心魔。」
從此之後,他再無心魔。
謝冰腳尖離地,她的手指卻始終握著劍柄。
耳邊,終於傳來系統播報:
——【聖子心頭血,五靈根心頭血,混沌土,曼珠沙華……】
——【輪迴花已成。】
一點銀色的、純粹的光微微乍顯。
是比聖廟更為聖潔的銀光,銀光灼灼發亮,從天處、從地處、從無聲處萌發。
離他那麼遠,又那麼近。
九霄緩緩垂頭,看向自己心口。
那點銀色,是從他心口而發。
一朵銀色的花從他心口萌芽,它顫巍巍張開銀色花瓣,恍若絕望的手掌。
……怎麼可能呢,這怎麼可能呢?
輪迴之花,傳說中的輪迴之花。
只有上個天道才擁有的輪迴之花。
那一瞬間,他什麼都明白了。
身體驟然間,染上了一層銀光,他就像是碎裂的鏡片,分裂出無數的裂紋。
握緊謝冰喉嚨的手變得虛幻,他看著謝冰從他指縫間掉下,他淡淡微笑起來:
「你活不下去了。」
九霄淡笑,平靜而詭異。
「你被我萬千聖光貫穿,不過是凡人之體,又如何能活得下去?」
謝冰痛的一臉扭曲,她的身體被聖光碾碎洞穿,她不過是凡人之體,她的生命在飛速的流逝。
謝冰喘了一口氣,揚起一個難看的笑容:「你殺我,我殺你,冤冤相報何時了。」
鏡片碎裂,他化成天地銀光湮滅,冰霜靈劍空落落而下。
他死了。
謝冰抬起滿手血污的手,接住散落的一片銀光。
「至此,我們兩不相欠……阿九。」
天崩地裂。
聖廟之上,驟然銀光大亮。
暗淡的銀星驟然亮起,無盡的血色蔓延,四面八方的淵魔向著聖廟而來。
腳下天崩地裂,裂變出無數的深深溝壑,無盡的力量從天上而來,從腳下而來。
這天地崩塌。
謝冰從聖廟之巔裂縫墜落。
她的眼前是一片血紅,她什麼也看不到了。
南宮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