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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冰似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她無力的靠在呂初肩頭,手指顫了顫,圈住了呂初勁實的腰。

    她垂了垂眼睫,微微顫抖,眼底的黑眼圈深沉。

    「嗯……」

    呂初心急火燎的圈著謝冰去找蘭益善,兩個人的黑色靴子踩在水路上,啪啪作響。

    呂初沒有聽到,謝冰喃喃自語:

    「我怕等到天亮,便來不及了……」

    ……

    狂風卷席著暴雨,雨聲呼嘯。

    如瀑織成的簾幕下,蘭益善撐傘而來。

    夜色下,他的膚色很白,儒雅俊秀,腰間是一把白玉扇子,扇尾,懸掛著金色蝴蝶墜子。

    謝冰克制住自己有些抖的身體,推開呂初,平靜的凝視著蘭益善。

    纏繞在手腕上,與綠色藤蔓混在一起的冰霜髮帶攸然而起,懸浮在雨幕中的小黃書發出淡淡的微光,瘋狂翻動著書頁。

    謝冰提縱術直接飛出去,與此同時,無盡的白茫茫的雪花,高速旋轉著,將蘭益善包裹的密不透風。

    謝冰冷聲道:「呂初,殺了他!」  

    呂初:??

    什麼情況?

    好幾日組隊的隊友,怎麼突然就要殺起來了?

    然而呂初絕對信任謝冰,體修的身體便是最強大的武器,她與謝冰的默契讓她在謝冰話音未落之時,便已經像是殺刃一般,刺向了蘭益善。

    鏡片一樣碎裂的冰稜柱與雪花殺匯合,螺旋槳一樣絞殺蘭益善。

    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儒修蘭益善,髮絲極黑極黑,一道閃電而過,映出他柔順的黑髮里,一縷細細的小辮。

    明明是朝夕相處的,平淡溫和的眼眸,此刻也許是雨水倒映,竟然顯出幾分妖氣橫生。

    前後左右,俱都被封鎖,劍光風刃,雪花冰棱,無處可逃。

    事實上,儒修蘭益善並未動分毫。

    那冰霜靈劍的劍芒,終於劃破嶙峋的暴雨,抵在蘭益善的喉間。

    謝冰舉劍,微微眯眼盯著他:

    「你是誰,是藍日暖,亦或者,是冥寒蝶。」思路

    呂初驚詫道:「發生了什麼?怎麼跟織夢派和冥主扯上了關係?二水,到底怎麼回事兒?」  

    鬆散的束髮被風吹起,蘭益善輕輕一笑。

    笑容卻與熟知的完全不同,像是妖魅,死氣橫生。

    他撐著傘,對喉間冰涼的劍刃視而不見,那張臉愈發清秀不可逼視,本是男子的臉,不知道為何,顯出幾分介於少年之間的稚氣。

    「從你讓分頭行動開始,便開始懷疑我。如今,四日了。」

    「是。」

    「你這四日,想必找到了什麼足以證明我身份有異樣的證據吧。」

    「是。」

    「是什麼呢?」他微微歪頭,恍若對自己性命毫不在乎,蒼白修長的手指,還捏著油紙傘的傘柄。

    謝冰咬牙:「是時間。」

    ……

    四日前,謝冰在告訴呂初和蘭益善的時候,心底浮現出可怕的猜測:

    時間是假的,整個秘境都不可信,甚至連他們進入秘境的線索,都是,被人做了手腳,那麼,秘境中的鎮民告訴外來者們的時間,是真實的嗎?

    謝冰白日閉著眼睛假寐補覺,聽著院落外呂初與蘭益善的交談聲,心情漸漸平靜下來:她需要,假設一切都是假的。  

    那麼,從頭擼起,只有兩個身份,一個是鎮民,一個是外來者。鎮民存在幾十年,身為凡人,記憶可以被隨意篡改,那麼外來者們存在多久,如果,不是五日前來到的呢?

    她一直以為,修士們是四天前同時進入秘境的。

    然而,當時間都是虛假的,自然很有可能不是的。

    外來者們,並非同一時間進入的。

    有人,可能在半年前已經進入,並且混進到了後來的修士中,偽裝成剛剛進來的模樣,混入到了組隊裡。

    是誰。

    謝冰轉而想到,蝶魔始終沒有對她出手,對她了解如此之深的冥修,不是藍日暖,便是與她不死不休的冥主冥寒蝶。

    臨行前,袁翠翠做的那個荒誕的夢再次浮現,謝冰明白,若是目標對準了她,對於瘋癲陰鷙的冥寒蝶來說,自然要親自欣賞謝冰崩潰的瞬間,很有可能,便在自己身邊。

    蘭益善,一個熾誠熱心、毫不設防、中州大陸名聲最好的儒修,是他最好的擋箭牌。

    這四日來,謝冰支開兩人,連夜查訪,不停的入夢無數鎮民的夢境中,為的就是在消湮的記憶混沌碎片中,找到時間錯位的一丁點異常。  

    直至適才,她縮在屋檐下沉睡,在雨打屋檐的夢境中,看到幼童跌倒在水窪,一雙修長的手指將他扶起。

    那手的主人,手持一把白玉扇子,扇尾金色蝴蝶墜子。

    幼童忽而長高,他在夢境中恍恍惚惚看到了錯身而過的儒雅男子,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曾經在哪裡見過。

    破碎的夢境餘光里,只有那一點金色蝴蝶墜。

    ……

    蘭益善唇角勾起,修長的手指把玩著白玉扇子,「果然,你確實很聰明。留著你,始終是個麻煩。」

    他微微嘆息,「可惜,還是太晚了。」

    謝冰後背一寒,她艱難的咽了咽吐沫,轉頭看向頭頂的油紙傘。

    哪裡有什麼暴雨,分明,都是無邊的血水與碎肉。

    噼里啪啦,落在脆弱的油紙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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