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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也真是心酸,蘇譽作為一個海鮮大廚,偏是個善做川菜的。大安朝雖然不是歷史上的任何一個朝代,但該沒有的統統沒有,比如辣椒!沒有辣椒,讓一個川味廚子情何以堪!尋遍了京城,也沒有找到一點辣椒的蹤影,倒是偶然地發現了孜然粉,聊勝於無,起碼能做些事了。
用剩餘的錢向賣糖葫蘆的陳老爹買了幾百根竹籤,蘇譽懷著即將發財的美好心情,準備穿過王府旁的小巷回家去。
氣勢恢宏的昭王府,與自家那破落宅院簡直是老財主與貧農的區別。這王府乃是皇上的同胞弟弟昭王的府邸,修得甚是富麗堂皇,蘇譽瞻仰了一番正門的鎏金牌匾,暗嘆一聲土豪,便鑽進了小巷。
“走開,你這畜生。”偏門處,一臉不耐煩的於老四正罵罵咧咧地往驢車上搬魚桶。
富貴人家每日都會買魚,放到第二日不新鮮了,主人家是不會再吃的,帳目上會算作扔掉,廚房裡的下人們若是自己吃不完,就會把這些魚賣掉。價錢自然十分便宜,許多賣魚的都會做些這種生意,包括跟蘇譽冤家路窄的於老四。
這種事本不是什麼光彩事,大家心知肚明,但說出去就壞聲譽,於老四正惱著,見到蘇譽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朝那擋道的狠狠踢了一腳,啐道:“你這畜生,陽光大道你不走,偏撞到老子腳下!”
蘇譽沒工夫理會於老四的指桑罵槐,就見他踢的乃是一隻巴掌大的金色小貓,頓時蹙眉,快步上前,一把將那小小的一團抓到手裡。
“喵——”小小的貓咪倒是很有力氣,被蘇譽抓起來仍然張牙舞爪地衝著於老四揮爪子。
見他這麼精神,應當是沒受什麼傷,蘇譽暗自鬆了口氣,繼而冷眼看著於老四道:“欺凌弱小,也不怕遭報應。”
“嘿,小白臉,今日敢跟你爺爺我頂嘴了!你今早那慫樣呢?這兒可沒有潑婦給你撐腰!”於老四說著就擼袖子要揍他。
蘇譽冷哼一聲,把揮著爪子的小貓掛到衣服上,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拳打在了於老四的鼻樑上。只聽“嗷”的一聲,於老四頓時被揍得涕泗橫流,條件反射地彎下腰去。
趁此機會,一擊得逞的蘇譽一手抱著孜然粉,一手把掛在衣服上的貓捏住,轉身就跑。他打得是出其不意,若是真跟那一身腱子肉的賣魚匠對上,就這貴族少爺的小身板,再來兩個都不夠看的。
一路跑回蘇家,蘇譽把孜然粉扔到桌子上,氣喘吁吁。連著幹了三個月的活,這個身體已經結實了不少,但還是不怎麼樣。
懷中的小貓從他的臂彎中爬出來,抖抖被弄亂的毛,一點也不認生地在桌子上踱步,仿佛帝王在巡視領土。看了看已經累趴在桌上的蘇譽,一雙琥珀色的眼中露出幾分鄙夷,端坐片刻,見那人絲毫沒有起來的打算,便無聊地轉頭,拿爪子戳了戳旁邊的紙包。
磨得細碎的孜然粉被貓爪一按,頓時從縫隙里飄出來,鑽進了敏感的貓鼻子,小貓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哈哈哈……”小貓回頭,就見不知何時已經抬起頭的蘇譽,正一臉笑意地看著他,不由得有些著惱。緩緩轉身,再次端坐下來,一臉嚴肅地瞪著他。
天知道一隻貓的臉上怎麼看出嚴不嚴肅,反正蘇譽是沒看出來,只覺得那毛茸茸的小傢伙正襟危坐、下巴微抬的架勢很是好笑,忍不住伸手在那沾了孜然粉的小腦袋上揉了揉。他自小就喜歡貓,以前在酒樓做廚子的時候,就在廚房後門外的小巷裡養了一群野貓,每天定時定點給它們送魚吃,也最看不得別人虐待這些小傢伙。
小貓被摸了腦袋,八風不動地微微眯起眼,然後,狠狠地給了他一爪子。
“嘶——”蘇譽忙縮回被撓的手,幸好他有經驗,在貓出爪的瞬間就往回縮,沒有被撓得太狠,饒是如此也留下了三道紅印,“小混蛋,我可是拼了老命把你救回來的,連個頭都不讓摸……”
伸手戳了戳藐視地看著他的貓,那小模樣仿佛在說“朕的腦袋豈是爾等凡人可觸碰的”,看得蘇譽心痒痒,仍不住又想去揉。
“你有沒有家?要是沒有家就留下來跟我住吧。”蘇譽起身,開始倒騰他柜子里的東西,一邊收拾一邊絮絮叨叨,也不管那貓能不能聽懂。
一個三開口的長條鐵盒,一小袋碳,還有一個羊毛做的調料刷,蘇譽挨個清點著這些好不容易收集來的東西,忍不住咧開了嘴。最初來到這裡,發現自己一窮二白之後,蘇譽就打算做鐵板魷魚之類的小買賣,奈何現實太殘酷,連個孜然粉都找了三個月。而要湊齊打造一個能放鐵板的推車錢,又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只能退而求其次,先做烤魷魚串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