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頁
得知皇上手裡有一篇極為精彩的策論,正滿京里尋找書寫之人,她便提點七皇子,只說無意中結實了一位驚才絕艷之輩,讓七皇子去探探口風。
七皇子為取悅父皇,也為結交人才,親自尋到林文杰門前。
林文杰乃家中庶子,頗受嫡母打壓,本欲參加今次春闈,嫡母卻不肯為他尋找保人,更指使僕役燒掉了他的各種文書函件,令他不得其門而入。
他生活困苦,不得不以著書作詩賺取錢財,久而久之才名就傳了出去。眼見春闈將近,上門求文的人絡繹不絕,且還都是‘租庸調’這一個題目,並一再叮囑他不得宣揚出去,日後更不得在公眾場合書寫同樣的文章,給的價錢多的有幾萬兩,少的也有幾千兩。
林文杰聰明絕頂,很快就想到其中關竅,故而潛心研究了數日,寫下了最精彩的一篇,同時賣給許多舉子。他這樣做正是為了將事態擴大,從而讓天辰帝注意到自己。
是以,當七皇子上門時,他早已褒衣博帶,掃榻相迎。
七皇子與他談經論道,感覺他果然才學不凡,便說明了來意。林文杰那篇文章已經在主考官們之間傳開,繼而傳遍朝堂,但周允晟那篇卻被天辰帝慎之又慎的收藏,且還叮囑發現這篇文章的考官不要宣揚出去,免得心懷叵測之人使壞。故而七皇子只知林文杰這篇策論,卻不知還有一篇遠勝於此。
兩人將文章對了一對,林文杰故作惶恐道,“原來那篇《租庸調》竟是用在此處,草民愚昧,草民該死!”
七皇子連忙扶起他,直言父皇並未怪罪,反而一直在尋人,好叫他為朝廷效命。林文杰心中暗喜,假意推辭幾番便與七皇子偕同進宮。
勤政殿內,天辰帝默然不語,只用晦暗的目光打量林文杰,待林文杰冷汗如瀑時才開口,“既然你說那篇文章是你所作,可能背誦一遍讓朕聽聽?”
林文杰定了定神,道了一句遵旨便背起來。
天辰帝冷肅的表情變成了輕蔑,緊接著又有點可惜。若沒有周允晟珠玉在前,天辰帝本要欽點這篇文為魁首,也很好奇所作之人究竟是誰,若是品行上佳定當重用。然而此人一聽說會試中出了一篇奇文就貿然進宮認領,可見功利心極重,且還自視甚高,與逍遙灑脫純質天然的沈懿彬一比,簡直不堪入目。
“夠了,這篇文雖好,卻還沒好到令朕刮目相看的地步。你才學不錯,卻有些急功近利了。”天辰帝拿起桌案上反覆閱覽了許多遍的文章,遞給貼身近侍,“求學將以致用;讀書先在虛心。讓他看看吧,也好知道自己究竟輸在哪裡。”
林文杰心知事情出了差錯,強忍恐懼接過文章細看,少頃後面無人色。
“老七你也看看。”天辰帝揮袖。
七皇子依言而行,看完後震驚的無以復加。
“摛翰振藻、雲霞滿紙、鳳彩鸞章,如此奇文,敢問父皇究竟是哪位大儒所作?”七皇子款款下拜。
“可不正是你那小舅子。”天辰帝哈哈大笑,說道,“他為了多些時間玩耍,竟在沈大人跟前裝傻充愣十好幾年,若非這次被逼到絕境,也不知要藏拙到什麼時候。”
七皇子心臟狠狠一跳,愕然抬頭朝御座看去。
天辰帝懶得解釋,甩手道,“朕乏了,你們走吧。修文的時候莫忘修心,須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林文杰羞愧的無地自容,再三跪拜後掩面退走。七皇子使人將他送回家,再沒了結交的心思,坐在馬車裡細細回想那篇策論。
如此一篇班香宋艷之華章竟出自沈懿彬之手,他當真打死也沒想到。然而父皇英明神武,自有決斷,他說是,那肯定錯不了。
想到自己本欲為父皇分憂卻出了這樣一個大醜;想到父皇對沈懿彬的極盡推崇;想到自己對沈巧丹的冷待和對沈家的袖手旁觀,如今的沈家怕是早已與自己離了心。七皇子面頰一紅,活似被人狠扇了幾十個巴掌,腮幫子隱隱作痛。
沈懿彬受重用,沈暉又是大周一等一的能臣,失去沈家父子的支持無異於失去左膀右臂,七皇子懊悔不迭,連帶把誤導自己的謝玉柔也恨上了,回去之後自是好一番申飭。
本以為毀了沈暉的仕途,哪料到竟蹦出個比沈暉更能幹的沈懿彬,謝玉柔仔細回想沈懿彬的上一世,發現記憶中的他實實在在是個紈絝,根本看不出絲毫才學。
沈懿彬是個好享受的,上一世有沈暉鼎立門庭,他自然樂得逍遙,這一世被逼到絕路,他也就鋒芒畢露了。難道說是自己自作主張才導致了這一突變?那麼日後會不會引起更多的變故?沒了沈家的支持,七皇子還能順利登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