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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等二皇子被送回來時,偌大的鳳儀宮竟只剩下二十幾個宮人和內侍,曾經隨便出門逛逛就有一百多人隨伺左右的趙碧萱,再也撐不起貴妃的架子。她這才漸漸慌了,幾乎每晚都要從噩夢中驚醒,一會兒夢見齊瑾瑜死了,一會兒夢見兒子沒了,更曾夢見過三尺白綾和鴆酒。
“我的兒,你終於回來了!母妃好想你!”她抱著失而復得的二皇子,眼淚啪嗒啪嗒直往下掉,然後遙望宮門,總以為晟帝也會隨著這名內侍過來。然而宮門處空空如也,內侍送來孩子就告辭離開,順便讓侍衛將宮門再關上。
趙碧萱就是再蠢,也隱隱察覺到了一場滅頂之災的臨近。她養在深閨,眼界短淺,本身又是庶女,未曾得到嫡母教誨,除了一張臉蛋,還真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東西。她想不明白晟帝抱走二皇子的用意,也不敢深想,一心認為只要自己跟晟帝服個軟,日後好生伺候他,他總還會像以往那般寵愛自己。
她從未像現在這樣迫不及待的想見晟帝,仿佛他就是避免她溺死在宮中的救命稻草。然而,她也同樣放不下齊瑾瑜,只但願他能理解她的苦衷。
熱切盼望了數日,趙碧萱終於得到帝王傳召,連忙換上最華美的一套宮裝,坐在銅鏡前塗脂抹粉,精心勾描。攏了攏蓬鬆的鬢髮,扶了扶微顫的步搖,她對自己傾世無雙的容貌非常滿意,挺直脊背,施施然跨出許久未能跨出的宮門。
“臣妾參見皇上,皇上……”
她裊娜多姿的屈膝行禮,話未說完就見帝王越過她徑直朝前走,別說傾訴久別重逢的思念,便是連個正眼也沒有。她迅速從呆愣中回神,亦步亦趨的跟上,盯著他的背影,目中浮現淚光。以往這人怎會丟下她獨自前行?必會牽著她的手,一面柔聲細語的討好,一面替她注意腳下。他總是願意與她並肩,將她放在同等的位置,而非現在這樣,讓她卑微的注視他的背影。
趙碧萱感傷了小片刻就發現腳下的路非常熟悉,心跳頓時快了起來。
“皇上,咱們要去哪裡?”她硬著頭皮發問。
“去慈寧宮給太后請安,順便看看皇弟。皇弟傷勢大好,今日便能出宮,你與朕去給他送行。”
趙碧萱輕聲答應,勉強壓抑住了雀躍的心情。因為一直被軟禁在鳳儀宮,身邊又沒有耳聰目明的心腹,現在的她可算是個睜眼瞎,只知恭親王在太后那裡養傷,並不知道他確切傷成什麼樣。
周允晟回頭瞥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齊瑾瑜現在最不想見的人就是趙碧萱,聽說二皇子出了水痘,她目前待在鳳儀宮閉門照顧,心裡還鬆了口氣,只讓太后私底下將自己的計劃告知她。但偏偏在他離開的這天,趙碧萱來了,且一進門就與他迎頭碰上。趙碧萱毫無準備,乍然看見如此扭曲猙獰的一張臉出現在面前,駭得大聲尖叫起來,“啊啊啊,有鬼啊!”
房樑上的灰塵都被她直衝雲霄的嗓音震落少許。
尖叫過後慈寧宮裡一片寂靜。太后恨不得撕了這賤人的一張賤嘴,而齊瑾瑜本就極度脆弱的心開始淅淅瀝瀝的淌血。
“喊什麼,這是皇弟。”周允晟不耐煩的推開直往自己身後躲的趙碧萱。
“不可能!”趙碧萱尖聲反駁。這惡鬼哪裡是她俊美無儔的心上人,他們有哪點相似?話音未落,她已然注意到此人身上的親王朝服,還有他另外半張稍顯正常的臉。她臉頰漲紅,呼吸急促,隱隱覺得這三個月里一定發生了極其可怕的事,那些事將會顛覆她的整個人生。
“皇弟被流寇砍傷才會如此,男子臉上多一條傷疤沒甚關係,日後莫要一驚一乍的。”周允晟甩袖冷斥。
趙碧萱僵硬的點頭,視線剛觸及心上人那張妖魔鬼怪一般醜陋的面孔,就驚惶的移開。她無法接受心上人現在的模樣,太可怕了。
齊瑾瑜如何察覺不到她的牴觸,心情萬分壓抑痛苦,面上卻還要盪開坦然的微笑,拱手向兩人道別。周允晟將他送到宮門口才回去處理政務,太后藉機留下趙碧萱,說是心情苦悶,讓慧怡貴妃陪陪自己。
周允晟只是笑,假裝什麼都沒察覺。這母子二人的小心思,他無需動腦就能猜到,無非是祭出美人計,讓趙碧萱蠱惑自己立二皇子為太子,然後給自己下慢性毒藥,等二皇子長大便讓自己歸西,換齊瑾瑜來當攝政王,如此,也算是間接實現了他萬人之上的夢想。這一對兒“有情人”也真是有趣,男的讓女的去陪別的男人上床,女的見男的毀了容就連看一眼也不敢。如果這就是世界意識都為之動容的至死不渝的愛,那他只能呵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