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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家,但到底還是晚了。看見少年胸前被切開一條鮮血淋漓的傷口,他的身體也仿佛被切割了一遍。當警察把他帶出去時,他發現每天晚上必要光臨的噩夢變成了現實。少年躲在薛閻身後,用厭憎恐懼的目光看著他。

    在那一瞬間,他內心裡遍布的綠色藤蔓和美麗花朵全都枯萎了,重新變得一片荒蕪。帶著血腥味的風從鼻端吹過,令他差點窒息。在低頭逃避的一瞬間,他原本已能窺見的,那個絢爛而又瑰麗的世界徹底關閉了。他曾經構思過無數遍的幸福未來變成了看不見盡頭的絕望。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失去少年對他而言意味著什麼。

    那是比死亡更為可怕的死寂。

    醫生告訴他,他的雙手可能無法恢復到以前的狀態。但他並沒有任何感覺,這雙手是為了拯救少年而毀去,這樣一想他便前所未有的滿足,甚至懷著感激的心情盯著染血的繃帶。在此之前,他什麼都沒能為少年做到,在此之後,他願意為他付出一切。他極力配合警方的調查,在法庭上供認不諱。他幾次朝原告席看去,希望少年能看他一眼,哪怕用憎恨的目光。

    但他終究還是失望了,少年對他的厭憎已然達到了連看他一眼也覺得噁心的程度。

    他低下頭,告訴自己這樣很好,這是他應得的報應。薛家垮了,薛氏財團被薛閻吞併,部分資產用來抵債,部分資產用來賠償少年的精神損失。薛子軒之前是世界上最頂尖的鋼琴演奏家,頗有積蓄,他拒絕了代理人提出的賣掉大宅的建議。住在這裡每年至少能遠遠的看上少年一眼,住在別處,他們此生便再也沒有交集。  

    現在的他可算是身敗名裂,家破人亡,雙手因為韌帶斷裂連握筆都困難,更別提演奏。若是以往,他定然無法面對如此絕境,現在卻頗為心平氣和,因為他是在恕罪。他看似失去了一切,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充斥在內心中的,對少年灼熱的愛意沒有一分一毫的減少,反而隨著時光的推移越發濃烈,那足夠支撐他堅強的活下去。他坐在電視機前,目不轉睛的看著他與伊萬諾夫的演奏。

    在謀殺案發生之後,他被世人稱為受難的天才,他驚人的天賦和坎坷的身世讓大家對他愛的瘋狂。事實上,他也的確配得上這份愛。他的演奏精彩極了,全場的觀眾都站起來為他鼓掌,很多受邀的老兵甚至淚流滿面。許久之後,少年的身影早就消失在屏幕上,薛子軒才擦掉已經冰冷的淚水,走到書桌前,將擠滿了整個胸膛的,似火焰一般的熱愛畫成音符。

    他修改了一遍又一遍,耗費了整整五年的時光譜寫了這首《forever》,用忐忑而又激動的心情寄給早已成長為音樂巨匠的少年,不,應該是青年。他還是像往昔那般俊美,清澈明亮的眼眸也絲毫未變。他行事越來越低調,常常一兩年不見人影,除非重大演出,否則不會現身。薛閻治好了雙腿,每一次都以保護的姿態摟著他的肩膀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也會伸出手抱住他的腰,笑得格外滿足。外界對二人的關係猜測紛紜,卻並不敢過多描述。  

    薛子軒把兩人被媒體偷拍到的照片全都搜集起來,剪掉薛閻那一半,做成一本相冊。支撐他活下去的信念是——或許有一天,那人會親手彈奏《forever》,作為他愛的祭奠。但薛子軒等了一輩子,終究沒能等到。他躺在病床上,滿是皺紋的手背插著一根針管,鼻端戴著呼吸機。

    他取掉呼吸機,艱難的喘了口氣。視線開始變得模糊,他仿佛又回到了最初,年輕的自己踩著泥濘的小路走到破敗的窯洞前,看見滿臉髒污,眼睛卻比星辰還要閃亮的少年正驚奇的看著自己,忍不住微笑起來。他走過去,毫不介意的將少年擁入懷中,用最虔誠的姿態親吻他額頭,喟嘆道,“我來了,這一世我會好好保護你。讓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少年懵里懵懂的點頭,漆黑的瞳仁里清晰倒映著他的身影。

    在夢寐以求的瑰麗幻境中,薛子軒心滿意足的離開了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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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允晟醒過來的時候被修復液嗆了一下,一邊咳嗽一邊狼狽的爬出感應艙。這次他昏迷了二十七個小時,醫護人員一刻不離的守著他。

    “有進展了,但是還需要再進去幾次。”他快速穿好衣服,撇開憂心忡忡的元帥和幾名將軍,朝奧爾·亞賽的病房走去。

    “你在做什麼?”傑拉姆·亞賽正彎腰擺弄著奧爾身上的醫療儀器,似乎對呼吸機很感興趣,盯著研究了很久。周允晟陰沉著臉走進去,拉開一張椅子在病床邊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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