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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薛家。
薛瑞把兒子叫到琴房,“你妹妹這幾天一直在練習。剛開始的確彈得不怎麼順暢,現在已經好多了。你幫她看看還有哪裡不足,儘快給她糾正過來。外交部通知我明天帶她去參加彩排。”
薛子軒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大圈,臉色更是十分憔悴。他嗓音嘶啞,“爸,你什麼時候把小怡接回來?”
“他能跑到哪兒去?薛閻那人脾氣暴戾翻臉無情,給他幾次好臉是趕巧,用不了幾天就會膩了把他扔出來。我到時再去,讓他知道知道好歹。我供他吃供他穿,他還有臉跟我提條件,骨頭輕的野種。”
薛子軒對父親惡毒的言語非常不滿,冷笑道,“你供他吃穿是為了什麼?是為了挖他的心臟!他要怎麼知好歹?主動躺在手術台上讓你們開膛破肚?”
“怎麼,你捨不得了?”薛瑞用懷疑的目光盯著兒子。
“對,我捨不得。”薛子軒坦然回視。
“我們是為了救你妹妹!”
“那就另外找別的心臟。如果你們敢動他,我就去警察局告發你們。”
薛瑞氣炸了,正要發作,薛子軒卻平靜的推開房門,朝鋼琴前的薛靜依走去。薛靜依是個非常有毅力的人,認準了一件事便會勇往直前,否則上輩子也不會心臟病發作了還堅持在台上表演。這三天裡,她沒日沒夜的練習,終於能順暢的彈完《我的帝國》,原本以為絕對做不到的事,其實稍微逼迫自己一下就能登上一個嶄新的台階,這讓壓抑了很久的她感到無比驚喜。
“哥哥,你聽聽我的演奏。”她抬頭燦笑。
薛子軒冷漠的瞥她一眼,走到窗邊將窗簾全部拉開。
薛瑞及時收起暴怒的表情,勉強扯了扯嘴角,“靜依,好好彈給你哥哥聽。今天抓緊時間再練幾次,明天爸爸陪你去國會大廳彩排。”
“好。”薛靜依點頭。這段時間,她一直活在周允晟的陰影中,白天看他比賽,晚上就夢見自己變成他穿著燕尾服登台,她幾乎化為周允晟的影子,幻想著能擁有本體的才華和榮耀,又加之不斷翻看一些移植心臟後性格大變的報導,漸漸迷失了心智,形成一種極為偏執的心態。在周允晟面前,她會展現出影子一般的脆弱和自卑,而周允晟不在的時候,她又會以為自己能取代他。
她早已經踏入周允晟一早為她布置好的陷阱,變得越來越瘋癲偏執,這使得她無法正確的判斷自己和他人。她活在虛幻中,卻認為虛幻才是真實。過去的她,絕不會頭腦發熱的認為自己能完美彈奏《我的帝國》,並代表華國在那麼多元首面前表演。
薛子軒雙手插兜,用嘲諷的目光盯著信心滿滿的父女兩。他們瘋了。
薛李丹妮推掉工作匆忙趕回來,因為同事告訴她薛瑞已經接受了外交部的邀請,明天就會帶薛靜依去彩排,他們的樂團負責給薛靜依伴奏,到時也要一起去。薛靜依要當著各國首腦的面兒演奏《我的帝國》?開什麼玩笑!她當時差點暈過去。
當她回到家時,薛靜依已經彈奏到第三小節,她盯著曲譜,表情非常認真,這次沒有按錯一個音符,旋律也很連貫。薛瑞聽得搖頭晃腦,陶醉不已,在他看來,只要是連貫的鋼琴曲就是好的,足以登上國際大舞台。
但薛子軒和薛李丹妮的心情卻只能用‘荒謬’二字來形容。
沒有忍耐到一曲結束,薛子軒走過去用力壓下琴蓋。薛靜依雙手差點被碾斷,發出悽厲的慘嚎,眼眶裡瞬間充滿淚水,用不敢置信又恐懼不安的表情看向他。薛瑞和薛李丹妮從驚駭中回神,連忙走過去將他拉開,質問道,“你幹什麼要這樣傷害你妹妹?瘋了?”
“我瘋了?是你們瘋了才對!這樣的水平也想進入國會大廳表演,你們是不是以為別人都是聾子?”他慢條斯理的脫掉手套,冷聲開口,“你讓開,我給你彈一遍。”
薛靜依嚇得心臟都在抽痛,連忙捂著紅腫的指尖縮進薛李丹妮懷裡,眼睛一眨,啪嗒啪嗒掉下許多淚珠。薛李丹妮原本也想責備她異想天開,看見她狼狽可憐的模樣,頓時心軟了。
薛瑞被兒子連氣了兩回,早已經不耐煩了,但表演是大事,馬虎不得,既然兒子說不行,他留下來聽聽也無妨,即便他認為女兒的演奏已經非常完美。
薛子軒深吸口氣,用力壓下琴鍵。他努力讓自己的思緒回到當初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努力去理解處於危難中的國人奮起反抗保衛家園的心情,但還是失敗了。這是他唯一無法演繹的一首曲目,即便已經練習了五年之久,依然不敢在公開場合演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