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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博今站起身收拾東西。
常鎮遠拄著拐杖打算上樓,卻聽後面道:“師父。”
拐杖在地板上輕輕一敲,腳步頓住,常鎮遠看著樓梯沒有回頭。
“我父親臥底的時候被對方發現,被人綁在石頭上推下了河。”凌博今輕聲道。這是他的痛他的疤他最不想回想和提起的事,可是為了不讓身邊的人步入父親後塵,他還是說了出來。
常鎮遠回頭,眼中閃爍著訝異。他年少時父母離異,對他們感情並不深,要說他們為他帶來了什麼,除了生命之外大概就是金錢不是萬能的,但是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的觀念。看凌博今同樣出身離異家庭,對父母的渴慕卻不曾有絲毫減少,就可看出他們的父母至少在教育孩子方面比自己父母要成功得多。
凌博今低聲道:“所以,師父如果要做什麼決定,最好和劉隊長商量一下,至少有人接應。”
常鎮遠道:“那你還同意當臥底?”
“不能因噎廢食。案子總要有人來查,我是警察,這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職責。”凌博今道,“我並不是反對師父查案,只是覺得,總有其他更好的辦法的。”
常鎮遠心頭一動,脫口道:“我並沒打算同意。”
凌博今抬頭,這是他今天第一次正面與常鎮遠對望,眼中的高興和欣慰真是怎麼藏都藏不住。
常鎮遠心臟不由自主地別別快跳起來。
凌博今笑了,如盛夏陽光一般,熾烈而明媚。“其實,我一直都相信師父的判斷和決定,只是有時候……”他撓頭,搜腸刮肚地尋找著措辭,躊躇了會兒才道,“大概是關心則亂吧。”
常鎮遠看不到此刻對方眼裡的自己是怎麼樣,但肯定有幾分尷尬和狼狽。從重生遇到凌博今以來,他不是給對方各種臉色看就是暗地裡不斷地算計他,即使明知道對方這一世不可能再成為那個殺死莊崢的徐謖承,他依然不願意從那段噩夢中醒來。
他怎麼能夠醒來?
醒來時落魄的環境不時在腦海中重新,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在樓下。
或許凌博今的記憶里沒有這一段,但是他的記憶絕對不會忘記那隻扣動扳機的手!
他看到鏡子中自己發白的臉色,才發現自己在恍惚中回到房間旁的洗手間裡。
迷茫,猶豫……
多久不曾出現在自己的臉上。
常鎮遠突然感到一陣心悸。
他身上出現越來越多他以前不容易出現的情緒,就好像不但他的身體變得年輕了,連思想也回到了過去,難道是常鎮遠身體的影響?
凌博今從廚房裡洗完碗出來,就看到常鎮遠穿著外套匆匆忙忙下樓,“師父,這麼晚去哪裡?”
常鎮遠的腳步一頓,眼神竟有些不敢與他對視,含糊道:“去買煙。”
凌博今解下圍裙道:“我去吧。”
“不用。”常鎮遠擺手道,“我正好向出去走走。你好好休息。”
凌博今還想說什麼,常鎮遠已經拐著腿出去了。
到樓下,常鎮遠對自己的表現大為不滿。
總覺得適才的自己太像落荒而逃。
他有什麼好逃的呢?
報仇不是應該的嗎?
不管現在的凌博今是否殺過莊崢,反正他心裡是這麼認定的,這樣就可以了。他什麼時候顧慮過別人的想法?別人無不無辜和他有什麼關係?他只要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就好了。
……
可是,凌博今對他很不錯。
一個微弱的聲音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腦海一隅,卻很快被他忽略掉了。
又是一家陌生的網吧。
雖然將近十點鐘,但網吧依舊是喧鬧的。
即使趙拓棠表現出了友善,常鎮遠還是像狡兔一樣不斷地從這個洞換到那個洞。對於趙拓棠這樣的人,任何時候都不能放鬆警惕,因為對方太有耐心。
他打開郵箱,終於回應趙拓棠上次提出的見面邀請,並坦言來的人是警察。
他發出去之後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順帶看了看最近的新聞。陳強富的名字沒有出現在網絡上,但警察的確放出風聲說破獲了一件走私案。他看了半天,覺得沒什麼有意思的新聞,正要退出,趙拓棠的回信竟然到了——
明天下午兩點,江南路,老徐茶館。
下午兩點?
答應還是不答應?
常鎮遠猶豫了兩秒,答應了。
趙拓棠沒有立即答覆。
常鎮遠知道他在遲疑什麼,明天不是雙休日,下午兩點是上班時間,作為警察竟然答應得這麼慡快,看上去太像警方設下的陷阱。但是他不能表現出他猜到趙拓棠的想法,這會讓對方產生防備的心態,所以他故意用不放心的語氣發了一封像是威脅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