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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鎮遠道:“你嘴巴夠毒了,煮不煮都一樣,吃不死你的。”
大頭憨笑。
四個人邊聊邊吃,不免說到檢查團的事。大頭道:“這個世道,那人要不和副市長沾親帶故,說不定早就有人送錦旗過來了,哪會這樣查來查去?”
王瑞道:“他們愛查不查,反正撞人的事鐵板釘釘的,好幾個目擊者,我就不信那小子這樣都能糊弄過去。要真糊弄過去,我就不當警察了!”
凌博今夾了個肉丸給他,“別光顧著說話,吃東西。”
大頭道:“我看他們不是想翻案,是想拉人下水。”
常鎮遠晃著杯子,淡然道:“不是說童震虎也有背景的嗎?”
大頭道:“有是有,那肯定硬不過副市長。唉,也難說,你說副市長拖人下水也沒好處啊,反倒得罪一批人,還背上個徇私的名聲。”
王瑞道:“當官的心思誰說的明白。”
話題越說越掃興,凌博今就另起了個話頭,說了個笑話,眾人呵呵一笑,這件事就輕描淡寫地帶過去了。啤酒不醉人,但容易上廁所,常鎮遠喝了兩杯,肚子就有了感覺。
他拄著拐杖往廁所方向走,大頭正要站起來,就看到凌博今搶先一步扶住他道:“廁所地滑,我送你去。”
常鎮遠剛想拒絕,就聽大頭嚷道:“對,你帶他去。我今天剛擦過地磚,還是濕的,萬一滑一下,又得回醫院去了。”
常鎮遠:“……”
大頭家裡洗手間的格局和他們家一樓洗手間的格局相似,只是放了個洗衣機,空間越發狹窄。
凌博今和常鎮遠兩個人一進去,就把地方給塞滿了,連挪個身都沒處挪。
凌博今見他單腿站著解皮帶辛苦,雙手從他腰兩邊穿過,飛快地解開皮帶。
常鎮遠按住他打算拉拉鏈的手,慢慢推開,“我自己來。”
凌博今也不堅持,將拐杖放到一邊,“好了叫我。”
常鎮遠緊繃的神經等他出去以後才放鬆下來。
他解決完問題,單腳跳到洗手盆邊,靠著洗手盆洗了洗手,不經意看到鏡中的自己雙眼雙頰泛紅,眼光帶著些許迷離,從皮相到神態都透著股陌生。他猛然一驚,用冷水用力潑臉,須臾,再抬頭看自己,見雙眼恢復往昔清明,才拿起旁邊的拐杖打開門。
凌博今等在門口,見他出來立刻上前扶住他,將他送回餐桌邊上。
王瑞和大頭喝得興起,嘻嘻哈哈地劃著名拳。
常鎮遠又坐了會兒,就藉口疲倦要上樓。
凌博今跟著起身告辭。
樓梯狹窄,常鎮遠和凌博今肩並肩地擠在樓梯上,肩膀不停地擦過牆。
凌博今見他跳得辛苦,主動道:“師父,我背你吧。”
常鎮遠搖搖頭,繼續往上跳。
凌博今只好落後一步,擋在他身後以防萬一。
好不容易到了家門口,常鎮遠累出一身熱汗,靠著牆輕輕地喘著氣。
凌博今打開門,把東西拿進去之後才來攙他。
常鎮遠跳著進屋,然後在沙發上坐下不動了。
凌博今鎖上門,看他拿著茶几上的紙巾擦汗,突然冒出一句,“師父要不要先洗個澡?”
42、“惡行”累累(一) …
常鎮遠擦汗的動作微微一頓,側頭看他。
凌博今站在門邊上,等著他的回答。
儘管在醫院呆了這麼久,他回家第一件事的確是想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沒錯,但絕不是在一個曾經殺死自己的兇手面前。
常鎮遠道:“不用。”
凌博今也不勉強,順手將鑰匙塞進兜里,“師父什麼時候上樓叫我一聲,我扶師父上去。”
常鎮遠點點頭。
凌博今回房間換衣服。他怕聽不到常鎮遠喊他,特地將門半敞著。
常鎮遠看著他走進房間,拿過拐杖,慢慢地起身,然後一跳一跳地朝樓梯蹦去。
他走到樓梯時,凌博今探了半個身子出來,嘴巴一動,似乎想說什麼,但看著常鎮遠冷厲的側臉,話又吞咽了回去,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常鎮遠慢吞吞地跳到樓上,才放心地縮回去。
他回去的剎那,常鎮遠在樓梯口朝他房間的位置瞄了眼,轉身進房間。
缺了條腿,很多事做起來會慢很多,但並不是不能坐。
常鎮遠坐在馬桶蓋上,慢條斯理地擦完身體,然後換上睡衣。在他看來,洗澡睡覺是最隱私的兩件事,絕對不允許別人的參與,哪怕是之前交往過的男女朋友也僅限於運動。
好不容易在四十二歲那年遇到唯一一個他想分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