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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澤掌權多年以來養成的脾氣被葉真小同學暴力磨光,硬生生從一強S改造成了抖M。從某個角度上來說,其實葉真也算是報仇了——雖然黑澤串串真是無辜的。
他天天跑到黑澤的書房和辦公室去賴著,打滾撒潑胡攪蠻纏無所不用其極,還用武力強逼唯一會說點中文的管家站在椅子上唱征服。
黑澤的所有文件都被他翻了個底朝天,有的用來墊點心渣,有的被畫了各種塗鴉,還有的被他疊成紙飛機,美其名曰送給黑澤當禮物。有一天公司要用一份重要合同文件,黑澤遍尋不著,轉頭發現葉真在旁若無人的剪腳趾甲,那本合同被他墊在腳底下。
對此有人深感擔憂,畢竟家族涉及黑白兩道,牽扯到不少機密,書房裡很多文件是絕對不能曝光的。然而黑澤卻說葉真還小,又不通日語,並不把他當成一回事。
管家非常擔心,有好幾次他都看見葉真歪著眼睛偷看黑澤書案上的東西了,公司里來人匯報事情的時候,他就躺在沙發上閉著眼睛聽著,也不知道能聽懂多少。黑澤家跟山地家聯繫是相當緊密的,而這小崽子跟山地家有仇,該不會是想從這探聽點情報吧?
他趁沒人時候偷偷跟黑澤川商量,誰知黑澤沉默了一會兒,問:“你覺得當初他是因為什麼才願意住下來的呢?”
“……”
“他被龍九處長認做養子,又在國安局裡過了號,哪怕在日本傷得再重,也能打個電話回去叫人來接。玄鱗身份何其敏感?他們怎麼能放任玄鱗和龍紀威的養子流落海外?只要葉真願意,他早就已經回到中國去了。”
管家遲疑道:“我只聽說山地家族二少爺在中國的時候,得罪了一個叫葉真的人……”
“山地仁這人太精明,一見勢頭不對,連老太太的仇都不報了,直接帶著人馬撤回日本。葉真在中國抓不著人,只能來日本尋仇;但是東京不是他的地頭,山地家族又背景深厚,報仇的事情只能一步一步來……”
黑澤頓了頓,漠然道:“這第一步,就是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好好的探聽消息了。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葉真是個聰明孩子。”
管家著急道:“那您還讓他這樣下去嗎?”
“我不在乎山地家族。”黑澤想了一下,說:“就算原先脫不開手,在知道山地仁綁架偷渡中國國安局高官之後,我也不敢沾惹他們家的事了。”
山地仁幹的事情駭人聽聞,一旦失手,必定遭殃,這是顯而易見的。
“一個人不怕被利用,就怕連利用的價值都沒有。如果我跟山地家族沒有這樣那樣的聯繫,你覺得葉真現在還會住在這裡嗎?”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黑澤的心思昭然若揭,管家也就不好再說什麼。
葉真於是更加囂張,由三天逼管家唱一次征服發展到一天逼管家唱三次征服,整天在院子裡追貓攆狗,聽說黑澤有個保鏢曾經在山地家做過,就特地把人家叫來打聽山地家族的情況,那險惡用心簡直都不屑掩飾了。
那天黑澤從公司回家,一腦門雜事,不願意再勞心費神,就隨便找了本書出來消遣。葉真抱著他空空的零食袋子過來求投喂,看黑澤在看書,就好奇的湊過來一起看。
黑澤是個不論何時何地都端好了架勢的人,站如古松,坐如銅鐘,腰背挺得筆直,神色沉著穩重,從不輕易開口言笑。葉真則完全不在乎那一套,歪歪斜斜的趴在書案上看了一會兒,一邊嗑瓜子一邊用力把黑澤往地上擠,說:“喲!串串!你中文學得不錯麼,這麼厚的中文書都能看!”
黑澤把那本對外戰爭史翻過一頁,淡淡道:“我當初想著去中國找父親,又怕他不認我,很下了一番苦功學中文。誰知道有能力去中國的那一天,他已經不在人世了。後來覺得學中文沒什麼用,擱置了一陣子,直到後來開始學扎針認穴,才又撿了起來。”
葉真漫不經心的嗑瓜子,問:“你恨你爸爸嗎?”
“……子不言父過,也就這樣吧。”
“你媽媽讓你去找他,一定因為她很愛他。不過我還是不懂,既然她喜歡你爸爸,為什麼還嫁進黑澤家來呢?如果努力爭取一下的話,說不定你現在就是個中國人了啊。”
黑澤想說那時候的政治壓力是你不懂的,這世界上有很多事,原本就無可奈何。
但是看到少年毫無陰霾的明亮的眼睛,又有很多話完全說不出口,只能無聲的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