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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翁聽著前邊還行,直到玄麟這個名字出現,才猛的被蟄了一樣跳起來:“——玄麟?”
“是啊,哦,他是我爸……好吧雖然他不是我親爹,但是看在龍紀威的面子上……”
寶翁怒道:“他已經得到人身了?”
“……啊,是啊,他是人啊。”
寶翁霍然起身,滿地轉了三圈,才狠狠呸了一聲說:“——妖孽!也不知道是附了誰的體,萬一他有害人之心怎麼辦?!”
“師傅我爹他很好的,我沒見過他想害誰啊?好吧除了經常給我下清湯寡水連個油星子都沒有的掛麵以及帶著我偷偷去摘鄰居家樹上長出來的李子之外……”
寶翁斥道:“你懂什麼!這妖孽當年在深山便興風作浪為惡無數,每年不知道要供多少祭品,後來連我們苗人的小孩都想吃!幸虧蠱童設計降服那妖物,還奪走了它二魂五魄,為此我們苗寨犧牲慘重,不得不從十萬大山最深處搬到雲南的半山腰子上來……”
葉真爭辯:“我爸他雖然賤兮兮的,但是他可沒吃過小孩!還有蠱童是誰?”
“龍紀威啊。”
“……啊?!”
寶翁滿臉鄭重其事,連說話聲音都帶著崇敬:“蠱童是頭人的兒子,為了驅使寨子裡的蠱靈為我族人所用,從出生之日起就要放血養蠱、培育好蟲、清理惡蟲……為了避免惹怒妖怪,苗人年年都要奉上大量祭品,弄得我們春天沒有播種的種子,秋天沒有收割的糧食,民不聊生,餓殍遍野。幸虧蠱苗一支的蠱童設下計謀,用自己當餌引誘妖怪,又找了一群苗人小孩當掩護,終於九死一生,收服了這頭惡獸!”
葉真:“……”
“蠱童借用神鬼莫測的自然之力,奪走那妖魔的二魂五魄,讓它神智不全,沒有辦法繼續為惡;又讓它訂下任憑我族人驅使的契約,契約的時限是一甲子,也就是六十年——算算看,契約到期的日子也就是去年年初。那妖魔終於掙脫了蠱童的控制,重新甦醒過來了!”
“……師傅,”葉真鄭重道,“雖然故事很精彩,你說得也慷慨激昂,但是那妖魔真的沒幹過壞事,他在家經常幫龍紀威燒洗腳水的。”
寶翁義正詞嚴道:“妖魔生性狡猾,此舉只是它為了迷惑世人!”
“……不,我覺得他燒洗腳水也挺開心的……”
“妖魔和我苗族有深仇大恨,一定時時不忘報仇,總有一天要來毀滅苗寨!”
“……不不不師傅你相信我,他真的沒那閒工夫……”
“我們苗人從來沒有半點輕敵!就算那妖魔有通天之能,還能修成人身,我們也不會怕他!為了保護苗寨,我們一定枕戈待旦,隨時準備將那妖魔手刃報仇!”
葉真:“……”
葉真淚流滿面。
他終於明白龍紀威當初叫他別在苗寨提起玄鱗是因為什麼了——敢情這寶翁不僅陰陽怪氣,行為怪誕,還他娘的是個被害妄想症!
最後一次浸泡洗髓草,是在隆冬到來之際。因為今年冬天比預計的寒冷,所以最後一批草籽沒有立刻準備好,耽誤了一些時間。
這時的葉真跟剛來苗寨時已經不能相比了。經過苗疆多種古老的秘法訓練,他在內息方面的造詣進了一大步;同時每天都有的頻繁實戰,也將他的外家功夫鍛鍊得更加精湛。
葉真剛來這個時代的那半年純粹是浪費掉的,幸虧他還年幼,進步起來飛快,在苗寨的這一年又把先前被浪費掉的時間補回來了。
最後一次泡完洗髓草,葉真還沒完全恢復的時候,有人來接他回家了——只不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來接他的不是龍紀威。
是玄鱗。
整座苗寨瞬間進入備戰狀態,所有人如臨大敵,空氣里瀰漫著一觸即發的緊張。
雖然一甲子過去,苗寨里年輕人大多不知道當年的舊事,但是受年長者們的影響,他們也都知道那個等在苗寨門口的黑衣男人來意不善,是苗寨的敵人,並且神威莫測、難以防備。
寶翁用苗語大聲命令弟子:“帶上火槍!圍住大門!只要他前進一步就格殺勿論,格殺勿論!”
漂亮的苗女姐姐露出了罕見的緊張神色,大聲命令著什麼,在人群里跑來跑去。
葉真全身上下還纏著繃帶,一跳一跳的奮力蹦到門口,嗚嗚表達他的抗議和關心,但是沒人能聽懂他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