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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食盒,頓時香氣撲鼻。
看著擺在面前的四盤肘子,二十幾盤葷菜,孟十二郎卻嘴裡發苦。有的時候,人緣太好也不是件好事。
這父子四個絕對是以己身的食量和喜好作為標準。不提其他,就憑這幾盤肘子的分量,一般人也撐不下去。
“孟僉事,東西送到,咱家這就回去復命了。”
王安幾人表面上笑呵呵,笑意卻未達眼底。
孟清和忙把人攔住,不能就這樣讓王安幾個回去,否則他必定會惹上麻煩。
“王聽事,先等等。”孟清和叫住王安等人,開口說道,王爺必定是顧念麾下士卒,世子,高陽郡王和三公子也一定是以父親的想法為最高行為準則,才會送來這些好菜。他替麾下兄弟謝過王爺美意,必定為王爺效死云云。
“如此,還勞煩三位聽事留下幾人,幫孟某將這些帶給弟兄們。”
王安幾人互相看看,這孟僉事的口才當真了得,將一切歸於王爺仁愛,體念麾下士卒,世子三個不過是父行子效,誰都挑不出毛病。
說他狡猾?
當真是狡猾。
可他明言效忠王爺,敢挑他話里的毛病,除非不要命了。
“既如此,咱家必將孟僉事的話帶到。小順,你留下。”
王安等人走了,孟清和擦了把冷汗,在燕王手底下做官當真是不容易。應付這一家子,不是一般人能幹的活。
“孟某這裡勞煩幾位了。”
孟清和如此客氣,幾位小宦官連道不敢,提著食盒同孟清和走向了存心殿。
燕王一家正圍坐桌旁,家宴也講究規矩,能與燕王共桌的只有王妃和世子。燕王發話,朱高煦和朱高燧才能坐在世子下首,燕王的女兒和妃嬪則並未出席。
沈瑄也被燕王召到身邊,硬是安排他在朱高熾兄弟身邊坐下。
“兄長既將你託付於我,你就要聽我的話!”
燕王也不再稱孤道寡,拍著沈瑄的肩膀,說道:“你是個好孩子,叫我一聲叔叔,我這三個兒子就是你的兄弟!”
朱高熾三兄弟忙端起酒杯,沈瑄也不推辭,三杯酒下肚,燕王大笑道:“好!”
酒到中旬,燕王一點事沒有,朱高熾三兄弟卻有些撐不住了,和老爹拼酒量純粹是自己找罪受。
沈瑄也有了幾分醉意,愈發黑眸深邃,面如冠玉。
燕王不滿的丟開酒杯,直接捧起酒罈,朱高熾可不敢這麼幹,朱高煦想學,卻和朱高燧一樣差點鑽到桌子下邊去。
能有一戰之力的只剩下沈瑄,
“不錯!”燕王放下酒罈,“洪武二十三年,孤親自率軍遠征沙漠,糧草不濟,靠著幾口烈酒硬是撐了下來。帶兵打仗的就要有酒量,這才是漢子!”
燕王又拍開一個酒罈,“父皇開創了這個天下,孤和兄弟們守著這個天下,怎麼能交到一個只會讀書的黃口小兒手裡!孤不服!父皇在天有靈,孤不服!”
話落,仰脖就倒,酒水順著燕王的嘴角滑下,染濕了大紅的常服,肩頭的金色盤龍似在咆哮。
“王爺醉了。”
燕王妃起身扶著燕王,又令宦官攙扶三個兒子下去,燕王還嚷著“孤沒醉。”
王妃溫柔的笑著,手起手落,一下拍在燕王的後頸,之前還蹦躂著嚷嚷的壯漢頓時老實了。
“瑄兒也回去休息吧。”
“是。”沈瑄站定,規矩的行禮,“恭送王爺,王妃。”
“你生下時,我還抱過你。”燕王妃扶著燕王,“如今怎麼如此生分?”
沈瑄沉默,低頭,一句話不說。
誰都知道燕王不好惹,實際上,燕王妃也是相當不好惹。
月上中天,孟清和躺在床上,睜著眼睛,怎麼也睡不著。
離開北平時,他曾托人給家中帶去一封書信,本希望將家人遷到城內,不想孟王氏在回信中說這樣不妥,執意不肯離開孟家屯。
他知道孟王氏的顧慮,在這個時候舉家牽走,難免會被人說閒話。可家中除了他再無其他男丁,朝廷軍隊註定會進攻北平,大軍過時,族人自顧不暇,如何顧得上孟王氏等人?
不是他將事情想得太壞,但凡事不能只向好的方面考慮。
朝廷的大軍還沒到,他若是敢說北平將有危險,擾亂軍心的罪名絕對逃不掉。別看他受世子重用,一個不好,恰恰會成為自己的催命符。
知道家人會遇上危險卻不能明說,這種滋味著實太難受。
煩躁的情緒讓孟清和難以入睡,他必須想個辦法。
不能把家人接來,也該加強孟家屯的防衛力量,至少在大軍過時能夠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