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墩台上狼煙升起,墩台之下的楊鐸,已策馬趕向前方聚集的明軍騎兵。
孟清和走下二層,親自抄起一支加裝了木刺的長槍,這是專門為在獨轅車和拒馬之後刺殺敵人準備的。
槍頭不夠長,裝上堅硬的木刺,直接便能刺穿馬身。
“諸位,”孟清和握緊長槍,目光如刀,再不是幾個月前連腰刀都握不牢的孱弱書生,“敵人是誰,敵人有多強,都沒關係!只要比他們更狠,更不要命,咱們就能活下來!”
“孟某不信,老天爺就一定要在今天收了咱們的命去!”
“更何況,韃子是敵人,也是咱們的戰功!”孟清和提高了聲音,“一個韃子的人頭就能升小旗!殺得多了,還有肥羊,有耕牛,有賞錢!”
在孟總旗的一番戰爭動員之下,凶神惡煞的韃子,在這些邊軍眼中,全都被進行了等價代換。
原本的緊張變成了興奮,初臨戰場的恐懼也變成了激動。
五十多個邊軍,全都雙眼赤紅,連見慣了大場面的前郎中大人都揮舞著拳頭,扯著嗓子和眾人一起高呼肥羊。
草原上,沈瑄率領的三千騎兵已完成集結,楊鐸打馬上前,“見過副千戶!”
同樣的青色武官服,沈瑄已升任副千戶,兼領游擊將軍,楊鐸仍是百戶,卻在全寧衛指揮使麾下得以重用。
開平衛城中響起了隆隆戰鼓之聲,城門大開,城中邊軍手持刀牌槍戟列陣而出。
號令間,戰陣再分,每百人成一陣,橫向而列,綿延數里。另有戰車從陣中推出,車身裝有長矛,木刺,車下載有火炮,並放置十餘火銃。
如果孟清和在場,肯定會一眼認出,這分明是他改造的獨轅車升級版!連車上加裝的木刺,都和他交代孟虎兩人的一般無二。
戰陣之後,城頭之上,立起數面戰旗,黑色如墨,紅色如火,在風中烈烈作響。
沈瑄率領的騎兵如潮水般分開,楊鐸等人繼續轉道向東,韃子進攻開平衛,必須儘快將消息傳知遼東諸衛。
鼓聲再起。
遠處的地平線上,黑壓壓的騎兵和戰馬,如烏雲一般壓來,行動間捲起驚雷之聲。
城頭上,親到開平鎮守的北平都指揮使陳亨與衛指揮使徐忠都是一臉凝重,在他們身邊,還站著一名十五六歲的高大少年,頭戴烏紗折上巾,身著盤領窄袖常服,袍服前後及兩肩均有金織盤龍。少年英俊的面容稍顯稚氣,眉眼之間卻英姿勃發,帶著掩不去的貴氣。
他便是燕王次子,徐王妃嫡出的高陽郡王,朱高煦。
第二十二章 再露鋒芒三
叩邊的韃子足有萬人。
遠遠望去,戰馬,騎兵,仿佛自地平線處席捲了整片草原。
明軍城頭之上,鼓聲再變,戰車每五輛以銅環相扣,鋒矢向北,火炮依次續填火藥,大小鐵球,泥土,或以車發,或以架樁固定。長牌手著甲護於車旁,火銃手立於車後,戰陣中刀槍林立,在鼓聲中,明軍屏息以待。
馬蹄聲漸近,連環相扣的車陣橫列,以人力推向前,立起的長牌擋住了迎面飛來的箭矢,發出聲聲鈍響。
車上銳利的長矛和木刺,倏忽間閃著寒光。
戰馬嘶鳴,馬上騎士也不免膽寒,出於本能的拽緊韁繩,降低馬速。奔馳的戰馬揚起前蹄,倉促之間,竟有後隊與前隊撞到了一起,揚起一片沙塵。
千夫長和百夫長的號令淹沒在人吼馬嘶中,幾不可聞。只能吹響號角,陸續分兵,繞過面前一排排刺蝟似的車陣,從左右或戰車的縫隙間突進。
遊牧民族是馬上的民族,高超的騎術,對戰馬的控制力,非一般明軍騎兵可比。就算被從正規軍打成了游擊隊,只要聚集起足夠的勇士,仍能對明朝邊界造成威脅。
北元騎兵越來越近,距離不到五百步時,明軍的火炮聲響起,煙塵瀰漫,分散的大小鐵球砸進了飛馳的騎兵之中,落下時,帶起了一片血雨。
戰爭是殘酷的,一旦走上戰場,唯一能夠支撐自己,保護自己的,只有殺戮,對敵人的殺戮。
火炮之後,是連聲響起的火銃,火藥的煙塵與巨響,再一次減慢了北元騎兵的衝鋒。
按照慣例,距離太近,每支火銃只來得及放一次,不想,就在今日,開平衛的火銃兵打破了這個慣例。
三輪齊射,北元騎兵完全措手不及。
放在戰車之上的火銃和預先安排填裝火藥的邊軍,發揮出了預想不到的效果。
孟清和也沒有想到,他不過是在回話中提及了那麼兩句,就被沈瑄記在了心裡,並被近乎完美的用到了戰場上。對比起後世,這種完美還帶著許多缺憾,但在現下,這種作戰方式帶給敵人和己方的震撼,都無法用語言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