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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
城門終於合攏,是否仍有人被留在城外,不得而知。
孟清和靠在城牆之下,大口的喘著氣,遠處的天空中騰起一股又一股濃黑的狼煙,這是外敵來犯的警示。
拎他進城的兵卒早不見了蹤影,據孟虎說,是上了城牆。
湧進城內的明軍和壯丁臉上並不見多少驚慌,有條不紊的清點馬匹,檢查武器,隨著軍官的號令列隊,或是走上城牆,或是在城內布防,仿佛外敵來犯不過是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每年都要來上這麼幾回,不稀奇。
要麼北元過來,要麼明軍過去。就算北元已經被從正規軍打成了游擊隊,這種睦鄰互訪也一直沒有停過。
孟清和卻做不到這麼輕鬆,剛到開平衛,來不及去相關部門報導就遇上韃子來犯,該說他孝感動天還是背運到了極點?
“十二郎,怎麼辦?”
孟清和咂咂嘴,身邊不時有穿著大紅袢襖的明軍走過,卻好似壓根沒注意到他們三個大活人。直到一個臉上帶著一道刀疤的總旗“發現”了這三個“礙眼”的,單手按刀,走過來大聲喝問:“汝等何人?!緣何在此?”
那口氣,大有一言不對就拔刀,一劈兩半的架勢。
孟清和知道不能繼續做布景板,只能上前一步,老老實實的解釋,不忘遞出隨身的牙牌和路引,這簡直就是護身符有沒有?
“標下今天剛來,未及到有司報導。”孟清和儘量以最簡潔的語言表述他與孟虎等三人的身份,“標下的父兄便是死於韃子之手,與韃子之仇不共戴天!乃是為父兄報仇主動投軍!”
一番話說得正氣凜然,越說越有底氣。
不想總旗大人聽了他的話,上上下下的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愈髮帶著懷疑。
“你主動從軍?”
“然!”
“要殺韃子為父兄報仇?”
“然!”
“原來是個書生?還考中了童生?”
“然!”
“果真如此?”
“果真!”
“……腦子正常嗎?”總旗大人嘀咕道,“莫非是個傻子?”
“總旗大人,”孟清和挺起胸膛,義正詞嚴,“你可以質疑我的人格,但不能侮辱我的智商!”
總旗大人貌似被他說服了,咧咧嘴,臉上的刀疤隨著他的笑容扭曲,或許他只是想表現的可親一點,不想卻愈發顯得蜂目猿口,面容猙獰。
“好!大好男兒就該殺敵報國,甭學那些酸丁,成天之乎者也,真遇上事,屁大的本事沒有!雖說是你這樣的……總之,有心就好!”
孟清和嘴角抽了抽,這誇人的話,怎麼總聽著像在罵人?
“老子姓馬,在西城衛沈百戶麾下任總旗一職,你既然一心想殺韃子,就到老子手下來吧,保管讓你能心愿得償!不說一天和韃子干一架,一個月也能有那麼兩三回。”
“馬總旗義薄雲天,標下感激涕零……”
“好說!”馬總旗一揮手,“來,跟老子上城樓!不用擔心,不小心死了,老子讓兄弟們給你收屍便是!”
“……”
“你哭什麼?”
“標下是感動的……”
“不用太感激,這是我應該做的。”
孟清和繼續抹眼淚,“標下感謝馬總旗祖宗十八代!此言出自肺腑,比珍珠還真!”
“……”
馬總旗臉上的刀疤再次抽動,此刻的感受,同此前的孟清和一般無二。
說話間,孟清和已被馬總旗拉上了城牆,極目遠眺,遠處的草原上,北元騎兵正如蟻蝗般聚集而來。
幾百匹戰馬風馳電掣,呈扇形橫掃而過,及到近處,仿佛能聽到馬上騎士的呼喝。
城頭眾人全部嚴陣以待,張開的長弓,閃著寒光的弩,出鞘的長刀,刀光映亮兵卒的半邊面孔,朱紅色的戰襖仿佛在一瞬間染上了血色。
第十章 初遇
洪武三十一年,春四月,北元犯邊,聚騎千餘人,襲開平。
後世的史書上,對大明和北元的邊境摩擦通常只有寥寥幾筆,除非是北元到大明來殺人放火搶糧食,或是明軍進入草原殺人放火燒帳篷,否則,史官絕不會過多的浪費筆墨。
華夏語言博大精深,說話辦事寫文章,自然是越簡潔越好。
一言兩語便能敘述清楚,自然大善。
對屯守開平衛的邊軍來說,這場戰鬥和以往發生過的沒有多大區別,無非是你殺我我殺你,殺死了韃子就是戰功,被韃子殺死就算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