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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名字都有冊可查,與被挾持的南軍確出自同一衛所。
炸營敗退時南軍一片混亂,死傷和失蹤者不計其數。
孟清和等人頂了他們的名字,領了腰牌,只要不是那麼倒霉,混過幾天應該沒問題。
“這幾天還要麻煩弟兄了。”楊鐸笑眯眯的拍著南軍的肩膀,“剛才兄弟只說姓紀,大名可否告知?”
南軍苦笑,揉著胸口,他想說不能,行嗎?
楊鐸繼續笑,孟清和與其他邊軍也在笑,一邊笑一邊捏拳頭,十分不懷好意。
“免貴姓紀,單名一個綱字。”
紀綱?
楊鐸等人表情沒什麼變化,孟清和卻倏地瞪大了眼睛。
這個看起來很好欺負,長寬和自己差不多的麻杆,就是滅了大才子解縉,重振錦衣衛“聲望”的那位指揮使大佬?
先有一個暈船的航海家,再來一個面相憨厚的錦衣衛?
孟十二郎不由得四十五度角望天,大明,果然是一個彪悍又神奇的朝代。
當日,孟清和等人隨紀綱一起回了軍營。
同營的南軍幾乎都是逃散後進城的敗軍,彼此認識的不多,更方便了孟清和等人的行動。若紀綱是瞿能盛庸等人的麾下,事情根本不會如此順利。
紀綱知道自己跑不掉,這群挾持自己的人到底是什麼身份?
南軍?不會。
燕軍?大有可能!
猜透了對方的身份,紀綱有瞬間的雀躍,然後便是沉思。
這些人混入城中必定有所圖謀,自己該揭穿他們還是乾脆跟著一起干?
從臨邑到德州,為的就是出人頭地。跟著朝廷還是投向燕王,都是一條出路。
燕王一旦坐上了皇位,還有誰會記得他是反賊?到了那時,被趕下皇位的建文帝才會淪為“賊寇”。
紀綱腦中想了幾個來回,面上始終不動聲色。憨厚的面容上窺不出太多的情緒,只有攥緊又鬆開的手指顯示出內心的不平靜。
孟清和一邊同楊鐸等人商量接下來該如何行事,一邊暗中觀察著紀綱。
在楊鐸等人眼中,紀綱已經是個死人。
不能怪他們心狠手辣,為了達到目的,紀綱必須死。
孟清和卻不這麼想,如果眼前這人真是歷史上的錦衣衛指揮使紀綱,那他就不能死。他死了,永樂帝登基後就少了一把趁手的屠刀,替代這把刀的會是誰?
燕王只能從身邊找。
最糟糕的結果他不願去想,卻不能不想。
燕王沒有像洪武帝一樣大殺功臣,隨他靖難的武臣,除了自己想不開要在朱高熾兄弟較勁時插一腳,或如邱福一樣累死三軍敗了朱棣家底的,基本都能得個好下場。
可如紀綱一般為永樂帝做台面下工作的,那就未必了。
不得好死,絕對是客氣了。
沈瑄送的玉佩,孟清和用一條細繩穿過貼身帶著。
每次看到玉佩上的那個瑄字,想到沈瑄同他說的話,孟清和就會微微走神。
活了兩輩子,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會這樣。
“十二郎?”
為了不在無意間暴露身份,潛入城中的幾人都以名字相稱。不知為何,楊鐸卻極少叫他的名字,只喜稱他十二郎。
見孟清和仍在走神,楊鐸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單薄的觸感,很難想像,他如何從開平衛走到今天。
“啊。”孟清和回神,見眾人都看向自己,臉上帶著明顯的疑問,不好意思的撓撓下巴,“剛剛有些走神,諸位見諒。”
“十二郎是累了吧?”楊鐸笑了笑,撿起半截枯枝扔進火盆,“不如早些歇息,明日才有精神。”
計劃在進城之前便已商定,不需多言。
眾人再三謀劃商議,不過是為事情能夠更順利些。
帳中的空間不大,正好輪番值夜。
紀綱被交給值夜的人看管,中途有巡營的人走過,也能輕易應付過去。
習慣了沈瑄的大帳,再睡這樣的帳篷,孟清和著實有些不習慣。
果然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側躺下,緊了緊身上的袢襖,仍是冷。
背後突然貼上一片溫熱,側過頭,楊鐸就躺在他的身邊,背對著他,聽到聲響,也抬起頭,“不習慣?”
“還好。”孟清和再躺回去,閉上雙眼,不像之前那麼冷了,聽著帳中的呼嚕聲,很快入眠。
待他呼吸平穩,楊鐸翻過身,值夜的燕軍儘量不驚動睡著的孟清和,湊到楊鐸耳邊,“同知,那個叫紀綱的,可是?”說著,手在脖子划過。
“先不急。”楊鐸坐起身,將一件袢襖披在孟清和的身上,低聲道,“出去再說,把人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