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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陣,迎敵!”
戰陣中的軍官發出了號令,戰車與火器最大的作用是減慢北元騎兵的速度,擾亂他們衝鋒的陣型,真正的勝負,仍要依靠實打實的刀鋒較量。
這是在冷兵器與熱兵器交替時代,遊牧民族與農耕民族又一次強悍與勇猛的碰撞。
城頭上,熱血沸騰的青蔥少年朱高煦,用力拍著城磚,大聲叫好。
因戰爭而火熱的雙眼,讓北平都指揮使陳亨和開平衛指揮使徐忠想起了另一個人,那個兩次率兵北征沙漠,立下赫赫戰功,以善戰而著稱的燕王。
比起喜愛讀書,生性溫和的燕王世子朱高熾,高陽郡王才更像他的父親。
“別攔著孤,孤要下去!”
轉眼之間,朱高煦已不滿足於用雙眼去看,他渴望親自走上戰場,親自用刀槍去殺戮。
“郡王,還請三思!”
徐忠守備開平,對這位高陽郡王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陳亨卻相當了解朱高煦的豐功偉績。洪武二十九年,燕王率軍北征,剛受封郡王不久的朱高煦就叫著要和大軍一同北征沙漠。
“兒欲做馬前卒,與父王一同北征!”
當時,燕王軍中上下均對高陽郡王讚許有佳。便是因洪武帝立下皇太孫而心存不滿的燕王,也因為次子的一番話暢懷不已。
唯一感到鬱悶的,或許只有世子朱高熾。再鬱悶也辦法,條件擺在那裡,除非他回爐再造,否則,外在條件肯定是比不上肖似父王的親弟弟。
“郡王,戰場刀槍無眼,還請三思!”
武將不是文人,勸來勸去也只有那麼幾句話,到頭來,反而讓朱高煦更加不耐煩。
他繼承的可不只有燕王的好戰,還有不怎麼好的脾氣。
“別攔著孤!”
十五歲的郡王發威了,陳亨和徐忠都是滿頭大汗,最後還是跟隨朱高煦的護衛開口,抬出燕王的口令才勸服了他。
陳亨和徐忠同時長出一口氣,對視一眼,都不明白燕王殿下到底是怎麼想的,明知道韃子每年都在這個時候來打穀草,還讓兒子往邊境跑,這要出了點差錯,下邊的人該怎麼交代?
就在兩人不解的同時,朱高煦突然咦了一聲,指著下方戰場,“怎麼回事?”
原來,正在同明軍步卒拼殺的北元騎兵,正從左翼分出一支百人的隊伍,攻向距城十里左右的一處瞭望墩台。以往,這些城外墩台上的邊軍總是充當炮灰角色,最先戰死。現在,明軍騎兵都已從兩側衝進了戰場,其他的瞭望墩台也陸續消失了喊殺聲,那處瞭望墩台卻仍在堅守。
片刻之後,又有一支百人隊伍分了出去,目標仍是那處瞭望墩台!
不只是朱高煦,連陳亨同徐忠也開始注意起那處瞭望墩台。
“那處是何人戍守?”
徐忠詢問同上城頭的衛指揮僉事,不想對方也是一頭霧水。城中自千戶以下均領兵出戰,一處瞭望墩台的守兵,他怎麼會刻意去留意?
“戍守此處者,必是善戰之人!”朱高煦雙目灼灼,銳氣逼人,“待到擊退了韃子,小王必要見上一面!”
聽聞此言,城頭眾人面面相覷,心下暗道:高陽郡王這番話是有心還是無意?若是有心,恐怕需得下令派人援救這處墩台。
孟清和還不知道自己被青蔥少年朱高煦惦記上了,他的情況已是相當危急。布置好的拒馬和陷坑的確發揮了不小的作用,但架不住敵人太多。拒馬被撞開了口子,折斷的木刺和長槍散落在地上。陷坑裡填滿了人和馬的屍體,通向地堡的路已經被血染紅,倒伏在地上的,除了韃子還有他手下的邊軍。
“丁小旗,還剩多少人?”
靠在牆邊,壓根不在意飛過來的弓箭,孟清和撕下一條裡衣,一頭在嘴裡咬著,用力紮緊了流血的手臂。
很疼,疼得快要麻木了。
“回總旗,劉小旗帶人守在後山,此時尚且不知,堡中只餘十二人。”
十二?
孟清和愣了一下,猛的攥緊拳頭。
他承諾過,要讓大家活著的。
他承諾過的……
“總旗?”
丁小旗沒受傷,可狼狽的樣子卻不比其他人好多少。
“丁小旗,你說咱們還能活下去嗎?”
孟清和的話沒有得到回答,沒人能給他答案。
韃子實在是太多了,從開始到現在,他已經沒精力去數自己到底殺了多少個,他只知道,斷在他手裡的長槍已經增加到了三支,連腰刀都砍得卷刃了。若非還有一口氣撐著,他怕是連站都站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