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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事涉政治問題,李景隆就會變得很聰明。
奏疏只問軍令,絲毫沒有提及徐輝祖和朱棣的親戚關係。徐輝祖是朱棣的大舅子不假,可李景隆也是朱棣的表親。說徐輝祖因私廢公,李景隆在北平城下和鄭村壩連吃敗績又該怎麼說?
朝中言官最擅長的就是捕風捉影,無事也能掰出三分理。李景隆沒有忘記自己是如何聯合黃子澄把耿炳文給掀翻的,他可不想步耿炳文的後塵。建文帝處置徐輝祖也好,不處置也罷,反正奏疏一遞,責任就不在他身上了。
南京的回覆來得很快,並且是建文帝手書。
“魏國公另有安排。”
另有安排?
李景隆想不透,大軍開拔在即,也沒心思召來部將商討,乾脆將手書的內容照本宣科,一旦有人問及魏國公,回答就一句“另有安排”。
再問,李景隆眼睛一瞪,刺探軍機?拉出去打軍棍!
幾次之後,倒是重塑了李景隆瀕臨破產的主帥威嚴,軍令一下,再無將領拖沓慢待。
整個三月,燕軍和朝廷大軍都在為即將到來的大戰做最後準備。
擦亮鎧甲,磨利刀劍,備好長槍,士兵每日操練,戰馬被精心照料。火器營做著最後的檢查,火藥和鐵球分別裝上戰車,等待主帥下令的那一刻。
燕王可以從情報中得知李景隆預設的戰場,李景隆同樣明白自己的計劃瞞不過燕王。
雙方都已沒有了退路,只能如戰鬥的虎豹一般張開獠牙,以最兇猛的姿態猛撲向對手,踩著敵人的屍骨,在鮮血中獲得最後的勝利。
建文二年四月,駐紮在德州的朝廷軍隊終於開拔,進軍河北。
燕王調整了作戰計劃,考慮到自身兵力不足且多為騎兵,朱棣認為分兵駐守城池並不划算,不若合兵在白溝河與李景隆率領的大軍決戰。
如此一來,朝廷大軍進入河北,過河間,破保定,下真定,幾乎沒有遇到多少抵抗。
李景隆本想令士兵入城,徹底占下城池,向朝廷表功,卻被郭英和平安等人合力阻止。仗沒怎麼打就表功?絕對不行!還要分兵進駐?更加不可!
“我以兵多將廣懾燕,分兵乃自弱,實不可取。”
郭英話說得委婉,換成瞿能來說,會更加簡單明了。
燕王善戰,邊軍悍勇,之前五十萬大軍被十萬燕軍攆出河北,如今燕王麾下將兵已達三十萬,更難對付。朝廷大軍號稱百萬,不過六十萬之數,還要分兵,不是找死嗎?單兵戰鬥力比不上對方,只有憑藉優勢兵力才有勝算。
“此恐為燕逆之計!”
安陸侯吳實打實同燕軍隊拼殺過,兩次從真定城下敗走,給他留下了無比深刻的記憶。燕軍野戰一流,守城同樣不弱,如此輕易被破城,肯定是個圈套!
李景隆發熱的腦袋冷靜下來,審時度勢,認為幾人的話有些道理。
都督平安適時加了一句,徹底點醒了李景隆。
只要大敗燕軍主力,拿下北平,回頭再下真定等地,不是輕而易舉?何必這時就急著表功?
“平都督此言大善!”
李景隆當即決定,只留少量軍隊嚴防燕逆從背後襲擾,大軍立刻加快速度前往白溝河,與燕軍決一死戰。
六十萬對三十萬,加上郭英平安等善戰將領,李景隆誓言定要大敗燕逆!
他就不信了,自己打不過朱棣,加上這些善戰的將領還會繼續吃敗仗。
一直以來的“忍辱負重”,任憑郭英吳傑等人奪權,打定主意不做聲,只為了一場勝利。
打落牙齒和血吞,他容易嗎?!
四月己未,朝廷大軍終於抵達白溝河。
都督平安率領的前鋒部隊與張玉預先設置的伏兵遭遇,一場小規模遭遇戰,雙方竟是戰得不相上下,平安展示出了讓朱棣都忌憚三分的勇猛和軍事才華。
領兵對戰平安的不是沈瑄,而是張玉的另一名副將鄭亨。此戰也是雙方互相探明一下實力,結果讓彼此都感到心驚。
燕軍一向彪悍,連番以少勝多不是空口白話,靠的都是實力。
平安麾下的士兵卻讓鄭亨實打實的踢到了鐵板,人數相當,兩次衝鋒下來,死傷竟然相差無幾,燕軍受到的衝擊遠比南軍要大。
僵持不下,雙方很快鳴金收兵,各自收攏傷兵,等待大軍全部到齊之後再戰。
得知戰況,張玉很吃驚。他萬萬沒有想到,己方以逸待勞竟然還會打成這個樣子。
鄭亨滿臉的羞愧,本想露一把臉,結果呢?臉露了,好處沒得著,卻是送上去給人扇巴掌。
啪啪兩聲,分外的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