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頁
完成這一切,他低聲道:「出來吧,要躲在那裡看到什麼時候。」
說罷不久,小晴挪進屋裡來,低著頭不敢看他。
「看見什麼了?」
「我什麼都沒看見!」
曉鳶白也不看她,勾起手指從她身上拎出一個小瓷瓶,裡頭剩下一點液體與沐凝身上的藥散發著同一個味道,還帶著點若即若離的桃花香,明知故問道:「這是什麼?」
小晴顫著聲,腿軟到跪不下去,「是……珍妃娘娘讓我,餵給沐凝公主的……毒藥。」
將小瓷瓶放在案上,曉鳶白背對著小晴道:「珍妃對你不仁啊。」
小晴低頭沉默,聽他的聲音在耳邊循循善誘,「仙后散去修為變回原形,怎麼會在這裡發現珍妃的東西呢?還是,毒藥。」
「我不知道!」
「不。」曉鳶白的聲音悅耳卻冰冷,一點點撩撥起她的復仇之心,「你知道的,良禽擇木而棲,珍妃已對你不仁,那你何不讓珍妃知道,怎麼叫自食惡果呢。」
「我……」小晴的心開始動搖。
曉鳶白的嘴角勾起一個弧度,「你知道該怎麼做了?」
「我知道了。」
「行了,回去吧。」
「是……」小晴掀開門帘,踉踉蹌蹌的逃離竹林。
走出門來,將殘缺枯萎的雪蓮放到竹林深處,四周的空氣更加冰冷了,身後的小閣屹立其中,燃燒了近百年的爐火終於熄滅了。
火光中人影綽約逐漸消散,良容終於摒棄一切,回歸本心,等待千百年後再次重生。
——
落雪了。
四周一片白茫茫,沐凝跪坐在冰湖中央,身體好像被凍麻了,沒有知覺,只是肚子有些疼,仿佛一團火在灼燒她的臟腑,想要從內部將她撕裂。
雪花飄過發梢,沐凝抬起頭來,眼見白色的精靈從空中飄落,伸手去接,一片雪花落在掌心,涼涼的。
下雲有著正常的風雲雨雪,她生在上雲從未見過,只是在書中有所見識。一面之緣的雪花,為何會落在她的夢中?
世間在飄雪,從上往下零零散散飄著雪白,不一會她身上便蓋了一層薄雪。
湖邊風雪大作,裡面是一個個朦朧的身影,隱約可見兩個崩潰爭吵的男女、一個個陌生又恐怖的身影,哭泣的娃娃還有被煮的仙草……記憶的片段定格在某個瞬間。
風雪中,有個冰冷的身影對她回了頭,溫和的聲音帶著空靈,是嬰兒時才聽得到的語氣,「寶貝女兒。」
那人沒有再說什麼,轉頭離開,身影掩埋在風雪之中。
是恨是愛,過去未來,她不管受了多少傷害也無法放棄的那個人,在給她的心致命一擊後,輕飄飄的來,輕飄飄的去了。
柔軟的棉花被裡,沐凝渾身顫抖,緊閉著雙眼。夢裡人影模糊,多的是那些近在咫尺卻再也觸碰不到的虛幻,雪花分明那麼美麗,為什麼會凍傷她的心。
蜷縮成一團,睜開婆娑淚眼,淚光之中,竟映出一張溫和的臉,帶著溫度的吐息,頓時讓她分清了夢境與現實。
是姑姑啊。
把眼淚蹭在枕頭上,沐凝鑽進姑姑懷裡,嗅著她衣服上的味道,仿佛一股神奇的魔力治癒了她,身上不冷了,肚子也不疼了,果然,姑姑就是她的守護神呀。
夜落日升,第一縷陽光灑進結界裡,清晨的微風拂過,從老樹上抖落幾片樹葉吹到窗前。
照常早起,三春看著身邊熟睡的沐凝,忍不住拿手戳戳她嬰兒肥的小臉,這麼可愛的孩子,長大一定美貌如花。
潺潺流水聲中,夾雜著不和諧的「鏗鏘」聲,三春提起菜刀砍骨頭,手法嫻熟,一刀定乾坤,大能砍骨頭,小能切蔥姜、一起扔鍋里,咕嘟咕嘟煮上兩個時辰,再洗一些蘿蔔山藥,清水加鹽煮一些給小白備著,剩下一半放進砂鍋里用骨頭湯煨著。
沐凝今日醒得晚了些,看看自己身上乾淨的衣服,清爽的皮膚,想起腦袋中閃過的恐怖畫面,仿佛只是一個噩夢。
蔬菜的清香和豬骨湯的醇香相互交纏,勾的床上床下兩個娃娃揉揉眼睛,目光伴隨著三春忙碌的身影在木屋裡跳躍。
睡眼惺忪的兩人相繼從被窩中坐起,頭髮亂糟糟的,像極了從窩裡睡醒的雛鳥。
三春溫柔道:「穿好衣服去洗臉,今天煮的豬骨,吃骨湯泡飯。」
美味的飯菜在召喚,兩個小娃娃一前一後,眯縫著眼走出門去,沐凝拿著洗臉盆,小白跟在她後面亦步亦趨,呆毛還趴在黑髮中沒有睡醒。
沐凝盛水洗臉,小白在後面站著,等沐凝洗完幫他盛水後,他才上前一步,蹲在木盆前面捧起清涼的山泉澎在臉上,被涼水一激,呆毛霎時間豎起來,小白也跟著清醒了。
乳白色的骨湯浸泡米粒,搭配爽口的蘿蔔和軟糯的山藥,空空的肚子被溫熱的湯水浸暖,身心舒暢。
普通最普通的一家人,暫時忘卻身後背負的東西,坐在一起吃一頓飯。
吃完飯,三春沒有急著收拾碗筷,等著沐凝吃完,斟詞酌句,對她說:「沐凝,我昨天見了你的母后,我想她或許得了病,有一陣子不能見你了。」
沐凝沉默了一會,三春緊張的不敢大聲呼吸,只有小白咀嚼飯菜的聲音十分響亮,呼嚕呼嚕喝掉一大碗。
變故不是一夜之間發生的,早在母后對她伸出手之前就已經有許多的異狀,她每日都在照顧母后,早就發現過不對勁,只是一個勁兒的矇騙自己一切都跟從前一樣。小晴送來的毒藥只是一個□□,點燃了所有的怨念和不滿,於是母女之間苦苦維繫的表面安穩瞬間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