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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春仰望著天空的美景,還有從山外一點點出現在她視野中的兩個人,繼而整棵草都呆住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
任焰與季青臨打著傘,御著各自的神武停在半空,原本焦急的心情沒有被雨水打濕,反倒在看到這一幕後,涼了半截。原來從妖都里跑出來一天一夜不回家,是來這兒跟小白二人世界玩遊戲了,果然,比起徒弟和哥哥來,長著羽毛的小胖鳥更受歡迎呢,真是叫人心涼。
你們聽我解釋……
三春想要解釋,想要推開身上的小白,卻連手都抬不起來。又來了,頭頂冒芽的感覺,腦袋發熱,張開嘴,連舌頭都大了。
「窩……頭……疼……」
留下這三個字,便失去意識,口吐泡泡暈了過去。在小白震驚的眼神中,她頭頂的黃色嫩芽頂出一個小弧度,即使抱著人離開了水,也阻止不了小嫩芽破殼的興致。
叮!金色傳說!
不同以往的嫩綠,頂出來的小嫩芽是黃色的,還帶著一圈金光閃閃的光環,像一根剛長出沒多久的豆芽,跟它的主人一樣,眼睛都沒睜開。
季青臨與任焰落下來,看到這景象也不由得吃驚。四周都在下雨,唯有小芽周圍金光閃閃,在雨中映出了一道小彩虹。
長生草的香氣飄散開來,三個男人齊齊愣住。
任焰都克制不住流口水,咬破了嘴唇,「這……怎麼辦啊。」
濕漉漉的女子躺在石子灘上,即便頭頂兩把傘,也不能改變她被水泡過的事實。說實話,三人從未把三春當做女人來看,忌憚的也不是什麼非禮勿視,而是她身上這股「來吃我呀」的氣息,放在普通人那裡,就跟早餐的油條豆漿沒什麼區別。
雖然並非凡人,又怎麼能抵擋這誘惑呢。三春身為長生草,雖長生不老,也深受這體質所累。
春雨打濕三人的衣裳。曉鳶白年紀最大,義無反顧,掏出藥粉撒在三春身上。
「砰」一聲,她的身體被白霧遮住,等雨水把霧氣打散,石子灘上的女子不見了,只有一棵其貌不揚的草,在中心的位置,長著一枝與其他枝葉都不同的嫩芽。
從地上撈起長生草揣進懷裡,小白也很疲憊,隨手拿過任焰手上的傘飛起來,「趕緊回家吧,這雨今天是下不完了。」
「去我府上吧,找大夫給小妹看看。」季青臨舉起傘來,踩著山吹織成的線跟上去。
曉鳶白擺擺手,「此事不宜聲張,找什麼大夫,這兒不就有一個現成的。」
任焰立在原地,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感受著雨滴打在臉上的涼涼,又被小白點名,頭點冒號。
原本就不高的家庭地位,現在又降了一格。
「小白,你把傘還給我!」
——
空白的空間中蹲著一棵草。
隨著記憶的重構,白色的空間一點點瓦解,化成了從龍窟山上向陽坡的樣子。三春扎在土中,感受著天地之間靈氣的流轉,回歸本性。
平平無奇的生活,平平無奇的草。
她原本是一棵最普通的草,卻在某一天睜開了雙眼,她通了神智,看到了世間的色彩,聽到了從頭頂飛過的鳥鳴,一片綠色的草生,也從那時變得不同。
溫柔典雅的女神落在她面前,藍色的裙邊像流水一樣散落在向陽坡上。女神彎下腰坐在她身邊,用指腹輕輕蹭著她的葉片。
「怎麼來到這兒了。」女神的聲音像是泡了幾粒蔗糖的花茶,甜美又溫和。
三春努力回想著,在下雨天發生的意外,「我頭頂長了個芽兒,然後我頭疼,都是芽芽害的。」說著伸出一片葉子摸了摸,葉片頂上啥也沒有。
「是這個嗎?」女神的手指戳在她的葉片中間,在她的心上。
心臟噗通噗通,三春低下頭去看,果然,那個黃不啦唧的小東西就長在裡面,被葉片保護著,蓬勃生長,十分囂張。
女神戳著黃色的小嫩芽,輕彈又柔嫩的手感,讓她露出微笑來,「你不喜歡它嗎?看著很可愛啊。」
「也沒有不喜歡。」三春嘟嘟嘴,「可是它跟我太不搭了,誰家的草是金黃色的呀!本來長生草走在街上就很引人注目了,還變成金黃色,生怕人不知道我是個寶貝。」
「哈哈。」女神笑起來的聲音就像山間的清泉叮咚,三春只是聽到她的笑聲都覺得如沐春風。
「若水殿下,你出現在這裡是要告訴我什麼嗎。」
「我只是一縷殘魂,藏在你的丹田中,也沒什麼能夠告訴你的。只是覺得你留下這個芽芽,或許是個好事。」
是好事嗎。
女神說是好事,那就是好事吧。
舒服的眯著眼睛,三春抬起葉子蹭蹭女神的手指,卻覺得這個手感有點不太對勁,手有點小不說,還帶著土味,與善若水身上那種清新的湖水的味道完全不一樣。
睜開眼,坐在地上,屁股下面壓著幾片破碎的陶瓦,身上還有零散的土。
抬起頭,對上一雙死魚眼。
小白的手停在半空,一身潔白的衣物也被蹦出的土壤炸得到處都是污漬,頭上還頂著一塊土,十歲大的他剛好與坐著的三春平視,咬牙切齒道:「我給你挖坑埋土,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
「不是不是!我不是故意的!」三春匍匐後退,爬了沒一會就覺得頭疼,摸摸頭頂,不是做夢,金芽芽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