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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相檀聽著趙鳶的話,竟脫口而出道,“……我要的!多、多謝……”
那急切之態倒把趙鳶搞得一懵,不過他很快就恢復如常地“嗯”了一聲,鬆開顧相檀的手,眼中則掠過淺淺的光暈。
顧相檀極愛他這表情,不由多看了幾分,片刻才道,“你知道我要走了嗎?”
趙鳶點點頭,“京城不比鹿澧,萬事需謹言慎行。”
話雖簡潔,但顧相檀知道趙鳶說得字字真摯,他送玉給自己,便是希望自己此去能順遂平安逢凶化吉。
顧相檀從未如此能感念到趙鳶的拳拳心意,他問,“你什麼時候上京?”
趙鳶顯然有些意外,眉頭輕輕一蹙。
“誰告訴你的?”自己也會上京的事。
顧相檀想了想,道,“我進來時遇見一個人,方才在觀正禪師那兒也見到他了。”
趙鳶不知曉顧相檀有沒有和陳彩說上話,只當他在觀正那兒已明白對方的來歷了,而此刻人家又出現在這裡,雖不能直接證明趙鳶的身份,但就顧相檀的聰慧清明,必然是察覺出什麼了。
不過讓趙鳶沒想到的是,顧相檀會這麼直接開口問他,而且眼中似隱隱透著期盼的神采來。
趙鳶頓了下道,“再過一陣吧。”他雖未和盤道出全部的身份,但也算是間接承認了自己和京中某些關係牽連甚深。
顧相檀便是想透露給趙鳶這個不需對自己隱瞞的意思,他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會在意,知道了,更無礙於兩人之間的相處。
他希望……趙鳶還能相信自己。
而這一次,就算拼了命,自己也不會再負了他。
……
第二日一早,顧相檀就隨傅雅濂去了相國寺。
離開前,傅雅濂對他耳提面命了一番在京中需小心的事項。
“你久居深山,不知朝中異動,切記不可輕信輕言,也不可聽憑任何的話來干涉旁人的決定,你要記得,你是靈佛,若是你不願,誰都不能逼你。而你爹娘的事……自有師傅來做主,你只需潛心修佛,早日受戒,方能拯救蒼生。相檀,你答應為師!”
上一世,這些話傅雅濂也曾對顧相檀殷殷遵囑,但是顧相檀到底一句都沒有聽進去,這一世……他全都記下了,至於能否做到,顧相檀想,還需審時度勢再探對策。
見他垂首不言,傅雅濂嘆了口氣,“總之,你若有事就找觀正禪師商量,或者寫信給師傅,我去接你回來。”
顧相檀鼻頭一酸,終於點了點頭。
傅雅濂才過而立,鬢邊卻已隱隱生了華發,顧相檀看著他道,“師傅,爹娘在天有靈定是希望您福壽綿長,相檀心性未定,以後還要跟著您學佛呢。”
所以,請您一定要平安地等著我回來……
傅雅濂眼睛也有些紅,隱忍著替顧相檀整了整衣擺,輕“嗯”了一聲。
顧相檀沒有受戒剃度,所以並未穿袈裟,只著一身月白素服自大殿走了出去,身後則隨著方丈觀世,觀蘊、觀渡、觀正和觀惑四位班首禪師、還有院中八大執事和一干僧眾,一路浩浩蕩蕩行來。
門外太子趙勉帶著皇家護衛騎於馬上,威風凜凜氣勢凌人,見得顧相檀稚齡只勾唇一笑,似帶不屑,卻被觀正一聲大喝,“相國寺前,繳械,下馬,見靈佛如見天顏,誰敢不從!”
這句話可是當年太祖金口玉言,哪怕是宗政帝也不敢說一句“不”字。
趙勉麵皮抽了抽,還算知道這差事的輕重,於是翻身下了馬,而他身後護衛見此,立時紛紛跪下,向顧相檀磕頭見禮。
顧相檀一眼都沒有看趙勉,只回頭牢牢望了望傅雅濂和相國寺的禪師們,這才咬咬牙由著蘇息掀簾上了轎輦。
轎外,陳彩一聲高喝:“——回京!”
似是預示著顧相檀命運輪盤再一次開始的慢慢滑動……
☆、顧府
轎輦行了一陣,顧相檀似有所覺地偷偷掀開窗帷一角,就見不遠處的小山坡上站著一個人,衣袂翩翩白衫飛舞,顧相檀緊緊盯著他的身影,對方似也在目送著他們這一行的遠去,只一動不動地負手而立,直到糊塗得再也瞧不見了,顧相檀才依依不捨地收回了視線。
放下窗帷,顧相檀坐回椅上怔怔地望著手上的佛珠,又撫過其下某人親手替他綁上的繃帶,吶吶地輕喚了一聲。
“淵清……”
……
趙鳶的身世和顧相檀有著相同之處,兩人都是自小便離了京城離了家人,只是顧相檀是被父母送出來的,而趙鳶則是被宗政帝送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