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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丫鬟還待再說,卻被一道低柔地嗓音打斷了。
“杜鵑……”
小丫鬟忙應了一聲就往回跑,沒一會兒,簾幕微動,扶了一個纖腰楚楚珠翠輝輝的女子緩緩走了出來。
那女子一襲紅衣,撐著一把同色的小傘,步履婀娜,初初望去竟有一派絕世佳人般的風華,誰知一抬頭,卻眉目淺淡,唇色微白,算不得丑,但與其那玉軟花柔的嗓音和身姿相去甚遠,難免負了期待有了落差。
一時間顧相檀便聽得兩位副將都發出了一聲類似遺憾般的嘆息來,然而緊跟而起的卻是另一道吸氣聲,仿佛極度驚駭一般。
顧相檀看向那抽氣的人,竟然是薛儀陽,就見薛儀陽面露驚異之色,死死盯著那出現的紅衣女子瞪大了眼,仿佛不敢置信一般,繼而又看向侯炳臣,他背對著此處見不得面貌神態,但從其突然僵立的背影上也可窺得些不同尋常的表現。
顧相檀眉眼一動,最後望向那女子,將其從頭打量到尾,目光最後落在她手背上一處梅花樣的胎記上。
“怎麼了?”一個聲音在耳邊幽幽地問。
顧相檀這才發現,趙鳶之前為怕他掉下船,一路走過來都是牢牢地拉著他的手,人也貼服在他的背後,那頭說話時顧相檀未動,趙鳶也沒離開,如今一開口,與那清冷的語調截然不同的熏熱氣息陣陣拂過耳際,搔得顧相檀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顧相檀穩著心神,努力用淡漠的語氣回道:“我還想曉得你五哥怎麼了呢。”
話落,薛儀陽正轉頭回望過來,尋到趙鳶後,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一個交互,顧相檀這下看清了,薛儀陽的眼中不止透著驚愕還有其他更為複雜的情緒,似懷疑,也似隱隱的悲傷。
待得薛儀陽轉開視線,趙鳶才道:“這位女子和我們一個故人有些相像。”
“哦?”顧相檀生起了興趣。
然而趙鳶卻不再多說了,只拉著顧相檀退了一步道:“雨下大了,進船吧。”
趙鳶難得下了些力氣,顧相檀竟抵不過,他心內思量了番,也未掙扎,便隨著趙鳶去了,只是走時無意間踢到了一枝落地的燭台,那燭台搖搖晃晃了兩下,沒有倒,裡頭的蠟燭卻翻了出來,順著甲板咕嚕嚕滾了一圈,最後沿著船岸“咚”得落進了水裡。
這動靜在四面寂靜時顯得極大,讓對船的人也看了過來,包括那女子和丫鬟,顧相檀也轉過頭去,正同那女子對上,那女子起先似未認出他,待又看了看,眼中猛然閃過一絲驚詫,不過很快又隱沒了下去,匆匆別開了頭,唇色褪得更白了。
顧相檀也皺了皺眉,接著返身,老老實實地跟著趙鳶走了。
沒多時,船又重新划動了起來,而窗外則響起裊裊琴音,於這碧波之上繚繞迴蕩,直到行出老遠,仍是幽幽不散。
下了船,趙鳶用自己的小轎把顧相檀送回了宮。
走前,顧相檀想到方才去向侯炳臣告辭時對方那魂不守舍的模樣就忍不住對趙鳶道:“明年兒開春,是十年一遇的天月德合大吉之日,皇上定不會將這好日子放過,想必太子的親事也該在那時候,而太子的婚事一定,皇上怕是就要開始操別人的心了。”再看看將軍府內送來的那一擔擔的祝禮,顧相檀這意思,就是讓趙鳶他們在此事上早作準備。
趙鳶頷首,心內自有計較,不過對於顧相檀他也有話要說。
“趙溯那裡,你且避開些,若是他再來找你,你便……”話未明說,但趙鳶眼中竟顯出了絲陰鷙,反而將那精緻容顏襯得越發張揚艷麗。
顧相檀卻狡黠一笑:“他要幫忙,我為何不要。”
趙鳶似不贊同。
顧相檀對他招招手,趙鳶思忖了一下,湊了過去,那人附耳悉悉索索了好一陣,聽得趙鳶的眉頭時舒時展,表情變換不定,最後全化為了猶疑看向他。
顧相檀挑了挑眉,把趙鳶脖子裡的福袋扯出來摸了摸又塞了回去,笑道:“寬心吧,我有分寸。”
趙鳶哪裡會寬心,但又知曉他的脾氣,於是面上仍點了點頭,又對蘇息吩咐了些要多注意他額頭的傷口,記得塗藥,這才讓轎夫起轎了。
顧相檀一直笑到轎簾落下,再看不到趙鳶的臉時,嘴角才慢慢斂了回去,眼中暗沉一瞬而過。
☆、軍營
這一日下了朝,薛儀陽的轎子正從宮門出來就被一聲輕喚給喊住了,薛儀陽掀了簾一看,竟然是蘇息。而且不僅蘇息在,顧相檀也在,薛儀陽忙下轎招呼。
顧相檀笑道:“我剛自釋門寺回來,薛大人要回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