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羿崢又瞧了瞧趙鳶的狀況,也知失態緊急,但無奈此刻只能等侯炳臣的消息,於是他先出去開方子給所有人熬藥去了,畢竟那日不少人都喝了粥,雖眼下還未顯病症,但還是防範於未燃的好。
沒一會兒門又被打開了,薛儀陽等人都匆匆涌了進來,顧相檀慢慢退到一邊,對上一旁的觀正禪師,顧相檀道:“禪師,當日我曾救過六世子一命,如今,應該還能吧?”
這事兒觀正是聽觀蘊提過的,而且寺內典籍中也多次記載著前幾代靈佛治病救人的功德在,所以顧相檀有此一想,觀正並不覺奇怪,但是看著床上的趙鳶,觀正卻搖了搖頭。
“六世子,怕是拖不得了。”
顧相檀一震,如遭重擊!
觀正禪師說得對,當日他救趙鳶的時候用了足足十日才見效果,鶯歌的毒性比起聊黃草,前期和緩,後期一旦爆發,便是急速惡化,看看趙鳶昏沉過去不過一兩個時辰,此刻卻已迅速衰弱,就可知,若是短時內尋不到解藥,這人……許是就救不過來了,而顧相檀想以命渡命的法子卻不是每一次都可行的,那需要時間。
而顧相檀和趙鳶最缺的便是時間。
想到此,顧相檀一下子就紅了眼睛。
☆、兇險
靜謐無聲的內室,顧相檀坐在床邊,默默的看著躺在其上的人,壁龕內燭火幽幽,映出一方沉鬱,仿佛連時間都凝滯了一般。
不遠處的案几旁,羿崢抓耳撓腮地思忖著還有什麼方子是可行的,案上鋪著不少草藥,羿崢一會兒拿起這個看看,一會兒拿起那根捻捻,在紙上不斷地塗塗改改。
顧相檀從杯中沾了些水在指尖,輕輕點在趙鳶有些乾澀的唇邊,然後拉住了他垂在身側的手,觸感冰涼滑膩,顧相檀忍不住用手摩挲著,企圖讓他們暖一點。
此時門外傳來喧譁聲,羿崢抬頭道:“是不是將軍回來了?”說罷,一下就跳了起來,三兩步沖了出去。
顧相檀卻還是坐在那兒,半晌起身朝桌案走去,他看著上面擺放的藥草,挾起其中一根放到鼻尖聞了聞,似是確認了什麼後,反手將它塞到了袖中,又回頭望了眼床上的人,眼瞳深邃如淵,片刻才慢慢走了出去。
一拐入正廳便聽得羿崢在那兒發火:“一句沒了就算了?怕是根本不想拿出來吧!”
薛儀陽也道:“前後雖時日久遠,但這丹丘果名貴非凡,若是丟了怎會這般無聲無息?而且我記得當年該是還存著兩顆的。”那時宗政帝登基,所倚仗的人馬財力幾乎全是由大王爺那處得來的,原本國庫還算充盈,但是同南蠻的戰事正吃緊,為了籌集糧餉招兵買馬,大王爺留下的不少銀錢寶物侯炳臣、曹欽等人幾乎一分未要,由宗政帝全數拿走了,包括裡頭不少的靈丹妙藥和稀世珍寶,宗政帝曾說得好聽,這些東西從大王府來,那便一輩子都屬於大王府,若是王爺的子息哪一天需要了,隨時隨地可來取用,沒想到時過境遷,還是翻臉不認帳了。
“說是早幾年便遺失了,還拖了當值的小太監出來問罪。”侯炳臣也隱忍著怒氣,完好的左臂在扶手上緊握成拳,眼中隱隱露出絲凶光來。
事關自己六弟性命,這皇帝老兒要真不給,那就只有……
只有如何?
神武將軍一生戎馬,精忠報國,如今臨到頭了,難道要他對自家君主奮起反戈?無論是何種理由,這都不是一個輕易可下的決定,加之,他的手……
侯炳臣眉頭蹙得更緊。
顧相檀站在堂外,瞧得裡頭一片沉落的氣氛,目光又落在侯炳臣身上,顧相檀發現不過幾日不見,神武將軍便瘦了一圈,雖氣勢不減,但曾經那馬上將軍的意氣風發不知不覺淡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寥落的滄桑,仿佛經歷世間百態,身心俱疲。
顧相檀心內愁腸百轉,面上卻不見情緒,只微微攏了攏袖管,跨步入內。
眾人見了是他,忙起身見禮,顧相檀不待侯炳臣上前便先一步走過去道:“將軍不必多言,此事……讓我來罷。”
侯炳臣眼眸一亮:“靈佛可有辦法?”
顧相檀道:“算不得什麼辦法,不過姑且一試吧,讓我同淵……同六世子待個幾天就好。”
侯炳臣有些疑惑,但也忙道:“好,好,自然好,只是這樣對靈佛可有損害?”
顧相檀搖搖頭,眸光誠摯:“將軍不用掛念,我自當竭盡全力,保六世子周全。”
說著,又對蘇息和安隱吩咐了幾句,讓在趙鳶的床上加一床被子枕頭,這幾天別讓人打擾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