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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曾經趙鳶在死前也如侯炳臣一般,在苦寒寥落的荒原上一待就是四年,舉目無親心如死灰,那時的寂寞和沉鬱又有何人能知呢?
顧相檀嘆了口氣。
“總之,我們便賭上一賭吧,是好是壞,皆由你三哥自己來選。”
☆、拉攏
這一日上朝,難得宗政帝招了顧相檀和觀正禪師到了乾坤殿,當著滿朝文武的面,皇上要為太子的婚事挑個吉日。
這還是顧相檀到京城之後第一次在上朝時出現,穿不得袈裟,那便仍是一套素服,清清淡淡地站在右相仲戌良身邊,小小年紀,不卑不亢。
觀正禪師把幾個吉日呈上給皇帝挑選,皇帝裝模作樣地琢磨了番,御筆圈下了開春初十這個日子。
“能趕上天月合德的大吉之日,也算是太子的福氣了。”宗政帝喜笑顏開地朝敬國公看去。
敬國公忙低頭附和。
群臣一番道喜後,宗政帝左右看了看問孫公公:“怎麼不見神武將軍?”
孫公公道:“將軍身子不慡,這三日皆告假。”
“哦?可是累著了?又或是秋日受了涼?聽說這幾日將軍連軍營都未去,如此這般定是要注意修養。”
想侯炳臣一個身彪體健的大將軍,真要容易著涼也太惹人笑話了,虧得皇帝把這體貼關懷的語意表情都拿捏了個十成十。
皇帝又吩咐了幾句,還專門賞賜了不少補身子的東西給薛儀陽帶去,那殷勤的姿態倒讓薛儀陽的臉上都顯出了幾絲尷尬。
宗政帝笑得眉目平和,一邊的三王和趙界也是面露關心眼帶憂色,下了朝後更是一一來問,薛儀陽給全數打發了回去。
顧相檀要回須彌殿的時候,被孫公公喚住了,說是鹿澧今年上供的茶葉正好入京了,皇上想著靈佛可能會喜歡,便想邀顧相檀一起喝茶。
顧相檀自然稱是,隨著孫公公一起到了紫微宮,難得沒瞧見太子,只有宗政帝一人坐在桌旁。
見了顧相檀,宗政帝忙笑道:“快坐快坐,這茶朕喝著不錯,也不知靈佛覺得如何。”
由孫公公斟了一杯,顧相檀抿了一口,笑道:“是好茶,只是相檀在鹿澧時,師傅總教導說要儉以養德,所以平日裡並不講究這些,有茶無茶都不礙事,一杯清水也足矣。”
宗政帝點點頭,嘆了口氣:“你師傅為官做人向來都冰壺秋月潔己奉公,的確是難得的良才,是朝中留不住他,也是朕留不住他……”
這語氣里含著萬般無奈和痛心,聽得顧相檀忙道不敢。
宗政帝又道:“朕自認並不是一個好皇帝,但是朕有努力想做一個好皇帝,朕此生不求名垂千古,只盼得風不鳴條,雨不破塊,國豐民安,兵戈無用就夠了。
顧相檀垂下眼:“皇上一片苦心,為國為民,實乃天下之福。”
“唉……可是事事總與願違,都說‘不聰不明,不能為王,不瞽不聾,不能為公’,朕卻覺著,眼下這國事也同家事一般,若是處處精明,爭鋒相對,便只有兩敗俱傷,落得一個親者痛仇者快的下場。”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顧相檀再聽不懂也有些太傻了,宗政帝今天就是抱著拉攏的心來的,也難為他忍了這麼久才終於開了口。於是顧相檀凝眸思忖片刻後,面露肅然道:“朝中之事相檀不甚瞭然,但是相檀知道,天下民心總是向著為民之人,誰真正為百姓,為天下謀福,佛祖和百姓都自然會傾心以待。”
宗政帝頷首:“朕也是如此想的,所以朕可以隱忍,只為有朝一日化干戈為玉帛,但是大鄴王朝千千萬代,朕卻活不了那麼久,朕只希冀闔眼之前能看得太子成才,為這天下做一個德厚流光的明君。”
“皇上承天之佑,如今還是福壽康寧的年歲,想必等太子即位之時,早已老成持重堪當大任了。”
宗政帝卻搖搖頭:“既然今日只有朕同靈佛二人在,朕也不同你說虛話,太子的德才還遠遠不及,儘管朕已日夜敦促其精進求學,太子自己也發奮苦讀,但是遠有外患,近有內憂,怕只怕馬塵不及,這實在不得不讓朕掛懷啊,而且朝中權利傾軋,人人皆以自保為上,太子想求一個知心之人都難,這也是朕急著想替他指婚的緣由之一,只是若只靠太子妃一個女流之輩,又能當得多少大任呢。”
這番言辭語意之懇切真如一位無法施展的明君在憂國憂民,又如一個嚴父在盼兒成才,聽得不由讓人動容。
顧相檀放下茶盞,認真地看著宗政帝:“相檀雖勢單力薄,但是身在紅塵,身在大鄴,自該為身下土地出一份力,若是太子有用得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