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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遊手好閒,不學無術的二世祖,一個蒙了心眼甩手掌柜的相國,這般魚龍混雜又客往迎來的地界,對有心人來說,實在是個太好不過的據點。
“那當日在鹿澧時,你就同慈國公有所聯繫了?信件便是都寄於逍遙賭坊的?”
得到趙鳶的肯定後,顧相檀不由恍然大悟。
難怪趙鳶那時雖處境艱難卻怎麼都沒有向幾位兄長求救,一來怕侯炳臣和曹欽擔憂,另一面也怕引得三王和宗政帝的注意,只是趙鳶如今雖長成了獨當一面英奇非凡之才,但當年所吃的苦可是半點不少,他一個半大孩子,背井離鄉,四面受敵,若是背後無人指點,也許未必能撐得下來。
果然,趙鳶道:“母妃死的時候,我年歲尚小,而趙則不過才剛出生……”他神色漸漸迷離,像是想起了曾時的那些時光。
大王妃伶舟賦自小便容色傾國蘭情蕙性,她和大王爺可謂是青梅竹馬門當戶對,趙謐遠在邊關征戰,幾年都未必能見上一面,但大王妃卻仍是堅持等他,等到蹉跎了年華也毫不後悔,不過大王爺到底還是遵循了當日的諾言,在一次大捷之後親自回京將這天下第一的美人兒娶回了家。
在他們幾個兄弟的心中,大王爺向來正氣凜然頂天立地,哪怕他在邊關失了消息,大王妃一面傷心欲絕,一面卻還是撐著心力從來不將那些仇恨怨憤說道給孩子們聽,她永遠只會回憶趙謐那些風華濁世佼佼不凡的過往,教導曹欽、趙鳶長大要同父王一樣赤膽忠心無愧於民,直到心力交瘁,撒手而去。
趙鳶一直記得那一晚,宗政帝為了給旁人做個美好的樣子,將大王妃的喪禮辦得可謂是轟轟烈烈,只是待那還浩浩蕩蕩的一行送葬人都去了之後,寢陵前依舊只留下他們三人孤苦無依的跪在那裡。
不過才四五歲的趙鳶還有些不明白為何四哥說母妃以後都不會回來了,他不想走,曹欽也沒催,只睜著通紅的眼靜靜地看著遠處,一邊還要哄懷裡哭得聲嘶力竭的趙則。
月上中天時,身後忽的傳來了腳步聲,趙鳶和曹欽一道回頭,便見著慈國公帶了一行人拖了一個棺槨慢慢走近,那幾個身手好的飛速打暈了幾個守陵的侍衛,然後重新動手要刨開大王妃才闔上的墓冢。
曹欽自然不願,但當慈國公將那他帶來的棺槨給二人看過後,兄弟兩人皆怔楞在了當場。
裡頭那人的模樣他們不認識,這只是一具焦黑得辨不清五官的屍體,但是那屍體身上穿戴的衣裳他們卻是再熟悉不過了。
慈國公悽愴淚眼,悲憤地看向遠處的陵墓,他當年雖怨恨大王爺對長子見死不救,但親兒已逝,雖平日口中怪罪,又從不往來,但不帶便他願意看到親女這般下場,他只恨自己輕信了皇上說的大王爺戰死沙場的論斷,待到終於得知趙謐被宗政帝所囚時早已為時已晚。
宗政帝怕旁人認出趙謐的屍首,便一把火將連同關押他的地方都一道焚毀,慈國公可謂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著人將趙謐尋了回來。
他可不似伶舟賦不想讓孩子背負仇恨,慈國公指著棺中面目全非的人讓曹欽和趙鳶都好好記著,這便是他們的父王,是誰害死的他,連帶著讓他們的母妃憂思而逝,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終有一日,要將這些一道討還!
然後慈國公悄悄的將趙謐的屍首同伶舟賦埋在了一起,生同衾,死同穴,也算了卻了女兒最後的一點遺憾。
“畢符和牟飛便是外公送予我的,他又讓人暗中護著我出了京城,一路到得北向,在奶娘慘死後,便又尋了武功高強的教習師傅教我武藝。”
顧相檀豁然明白,難怪宗政帝尋不到半點淵清和兩位兄長的往來,而一般的教習師傅哪裡能有這樣好的身手,他自小便記得,鹿澧小院中每隔幾日便會有不同的人來給趙鳶上課,他活了兩世,此刻才曉得,這一切竟全是慈國公的安排?
貪嗔之心,甚於猛火,一念嗔心起,百萬障門開……
聽著趙鳶的話,顧相檀無端便想到佛經中的箴言。
當年,自己不也是如此麼。
但是顧相檀到底什麼也沒說,只輕輕拉住了趙鳶的手,便覺對方一身戾氣,在自己碰觸到時,將將化解了下來。
“我有些餓了,陪我一道用膳吧。”顧相檀笑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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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日,顧相檀去看望趙溯。
三王府被封,趙溯如今便住在宮中偏西的一處小殿中,鄰近太醫院,可方便太醫往來照看,這是顧相檀親自應允的,怎麼說趙溯這傷也算是為他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