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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了藥後,顧相檀莫名其妙就在趙鳶這兒耗了一下午,其實想來兩人也沒做什麼,不過就是你看書來我看經,趙鳶的書房燃著淺淡的石葉香,此香凝神安心,很是沁人,顧相檀聞著聞著就不知何時睡了過去,待醒來已是躺在了一旁的美人榻上。
屋內燭火幽幽映出一片昏黃,外頭天色擦黑,竟一覺到了傍晚,趙鳶坐在案後正俯首寫著什麼,再抬頭卻見顧相檀睜著眼默默地注視著自己,那目光沉靜若水,如清風拂過心田。
趙鳶擱下筆,起身朝他走來。
顧相檀掀開身上的錦被,任趙鳶把他拉了起來,查看了頭上的傷處,不流血了,只是鼓起了一個白果大小的包,看著頗有些突兀和喜感,不過好在有額發能遮擋著一些,走出去才不至引人注目,趙鳶又彎下腰親自替顧相檀拿來了鞋給他穿上,整理好了皺起的衣裳,這才下了床。
顧相檀看著他,用剛睡醒還有些懵懵地聲音問:“你可是用晚膳了?”
趙鳶說:“沒有,外頭去吃。”
說著喊了牟飛進來,牟飛道:“馬車已是備好了。”
顧相檀隨著他們一起出去才曉得原來侯炳臣等人早已整裝待發,就候著自己醒了。
依舊坐上趙鳶的轎輦,行了一盞茶左右才到了目的地,掀了簾望出去就見晚風習習,碧水悠悠,竟是到了城邊的青秣河旁,河上花木飄香,小船輕盪,即便已經入夜,但仍可見一派水色煙籠的景象。
一艘兩層高的華麗畫舫漸漸行到近前,侯炳臣說:“今日本是則兒吵著說要來游湖的,現下自己倒跑了,我想著反正高興,不如大家一起熱鬧一下也好,就還是來了。”
說罷請顧相檀登船。
比旁人多活了十年,顧相檀卻還真沒游過湖,畫舫很大,上頭還有小廝婢女和神武將軍府裡帶來的素食廚子,吹吹河風,嘗嘗美食,的確是悠哉恣意得很。
用完晚膳,顧相檀站在甲板上放目遠眺,觀察著往來遊船,看著看著月亮卻躲進了雲層,天上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來,雨勢綿密,如細綢般撲在面上,顧相檀伸手抹了抹,卻未有進屋的打算。
下一刻卻雨幕頓消,一把油紙傘懸在了顧相檀的頭頂上,側頭一看,趙鳶執著傘柄就立在一步開外,傘罩著顧相檀,沒多時,自己的小半肩膀反而沾了個半濕。
“回船里去吧。”趙鳶說。
顧相檀搖搖頭,往後退了一步,欺近趙鳶,待傘葉把二人都籠住了後才道:“下了雨,反而別有一番精緻呢。”
只見遠處層層雨幕澆出薄薄的白霧,襯著河上遊船燈盞點點,青煙繚繞,美不勝收。
“你瞧,別的畫舫上不也有那麼多人冒雨賞景嗎?”說著指向遠處一搜淺紅的精緻小舫,那船不過離了此地三四丈遠,還能聽得上頭傳來悠悠的琴聲。
然而顧相檀話才落,趙鳶就蹙起了眉,就見那小船竟然越駛越近,眼看著就衝著自己這邊來了,下一刻,船身一個顛簸,一陣悶悶地巨響傳來,顧相檀晃了晃,被趙鳶一把抱住才沒有失了平衡。
他這邊才站穩,那頭就有人吼了起來:“撞上了撞上了,有人落水啦,快救人啊!”
顧相檀和趙鳶對視一眼,一齊向船尾走去,侯炳臣也出來了,正指揮著兩個副將下去救人。
見了顧相檀,侯炳臣解釋道:“擦碰了一下,我們的船無礙,對面的好像摔下去了兩個人,王副將和商副將水性都極好,讓他們去應該能行。”
果然,沒半刻兩個副將就把人提了上來,一番利落地急救,對面落水的那個小廝很快就醒了過來,都不需羿崢出手。
侯炳臣將人送了回去,又確認了對方的船也能繼續行駛,便打算打道回府,誰知,一人卻喚住了他。
“這位爺且慢,您救了我們的人,我們小姐想請您上船一敘,聊表謝意。”說話的是一個丫鬟,十三四的年紀,梳著兩個小髻,看著頗為機靈。
“喲,撞個船也能走桃花運。”羿崢輕輕哼笑了一聲,“哪兒來的小姐這麼直接大方啊。”
那位王副將那畫舫打量了圈便低語道:“紅屋綠瓦,金欄銀階,雖比不得這般華麗,但去年我們在陳州城內也見過類似的,你忘了?”
被他這麼一說,羿崢想起來了:“噢,原來是jì……”
話說一半,被侯炳臣側頭以眼神止住了,羿崢不甘地吞了那不雅的詞,但後半句還是小聲地吐落了出來:“難怪這麼熱情了。”
侯炳臣倒沒有因對方身份低微而有所怠慢,仍是有禮地抱了抱拳:“不過舉手之勞而已,小姐不必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