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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走前,還是遇上了傅雅濂和趙則羿崢等人來送。

    傅雅濂臉色不太好,只是對上顧相檀時還是漾開了笑容。

    “師傅過一陣也回去看你。”

    顧相檀也笑,艱難道:“師傅,你要多多注意身子……”

    傅雅濂眼睛一紅,忙又笑道:“知道了。”說著又從袖中掏出一封信來。

    “這是當年觀世方丈來遊說你爹時,替上一代靈佛代為轉交的,你爹曾以為這是給他的,不過後來發現並不是如此,我帶著你走時,他便將此託付予了我,說是……日後再交到你手中。”

    顧相檀接過信一看,卻見信封上題字為:醒之親啟。

    醒之……原來竟不是方丈給他取得?

    顧相檀把信收下,對師傅點了點頭。

    而一邊薛儀陽見得趙鳶也沒了昨日的郁色,不過眼中還是有些沉暗,他只說:“你沒有對不起誰,是我貪心了。”  

    趙鳶頓了下道:“五哥,替我多看顧些趙則吧。”

    又同趙則和羿崢說道了幾句,羿崢並沒有怎麼提起顧相檀的病狀,想必該說的他已經都對趙鳶說清楚了,只是望向顧相檀的眼神總是帶著悽苦,做不來傅雅濂和薛儀陽等人的淡然自若。

    顧相檀一一看過面前眾人,最後由著趙鳶吩咐上路,馬鞭一揚,小小馬車便慢慢行出了他住了多年的小殿。

    顧相檀沿路望著遠處的桂殿蘭宮,這在上一世留待給他無數悽苦的絕望之地,如今看來卻似乎浸了另般的滋味,微苦微酸,還有種種的回甘。

    顧相檀知道,這都是因為身邊的這個人還在的緣故。

    至少現下,他仍是陪著自己的。

    在途徑乘風宮時,顧相檀似是隱約的瞧見了一道娉婷身影站在那頭,手中抱著一個孩子默默地目送著他離去,顧相檀一眨不眨地望著,直到那些瓊樓玉宇飛閣流丹都漸漸地遠了,再也瞧不到了,他才疲累地倒進了身邊的人的懷裡。

    一切恩怨,到此成空。

    ☆、回家

    顧相檀的傷很重,所以他們一行走得很慢,約莫一兩個時辰便會停下來歇一歇,只是相較於多年之前趙鳶送顧相檀回鹿澧時的情形,這一次二人面上都顯得十分淡然,特別是顧相檀,哪怕臉色不好,但他時時都是笑著,這笑容比之在宮內時又有不同,是愜意的放鬆的,忘卻了曾時的汲汲營營,享受著和暖春意的笑,就好像兩人不過是來踏青一樣,日子安逸而美好。  

    起初顧相檀還未發現,後來有一次換衣時顧相檀才注意到自己胸前的福袋又變回了那個有“壽”字的紋樣,他回頭想想,怕是那隻鹿銜梅枝的福袋在受箭傷的時候被折損了吧,當日他同淵清把福袋換了,便是希冀有一日能替他擋下災禍,看來老天爺還是眷顧他的,只是捏著手裡的那個“壽”袋,顧相檀想,他怕是要辜負娘親的祝願了。

    兩人誰都沒有提起這事,只一路走走歇歇的到了蘆葦峽。

    此處仍是荒涼,但已是沒了因為水患而逃難埋伏的賊子,趙鳶尋了一圈也沒找到能落腳的農家,顧相檀便說進山洞安頓一晚就好,明日再趕路。

    趙鳶將火堆生得很亮,但顧相檀還是冷得瑟瑟發抖,趙鳶抱著他用內力取暖,睡到半夜顧相檀卻依舊被凍醒了,僵著身子沒有吱聲,怕吵了趙鳶,於是只默默地望著面前跳躍的火星。

    沒一會兒趙鳶就緊跟著睜眼:“哪兒不舒服麼?”

    趙鳶見顧相檀額頭起了汗,忙用袖子給他抹去。

    顧相檀傷口疼得厲害,但他只是笑著道:“做了個噩夢。”

    趙鳶自然知道他難受,於是一下一下輕撫著顧相檀的背,企圖緩解他的痛苦,眼神都不由自主帶上了緊張和隱隱的恐懼。  

    然而顧相檀也最看不得他這個模樣,胸口湧起窒悶,忽然有很多話想告訴對方。

    “其實,我在十三歲那年也做了一個夢,那個夢很長很長,也很真,讓我至今都記憶猶新。”

    趙鳶的手一頓,怔怔地看向顧相檀。

    顧相檀卻半闔著眼,漸漸開始說道起夢裡的所見所觀,那裡也有一個叫顧相檀的靈佛,因著父母全家的滅門血仇,他心懷怨恨,步步為營,不放過任何一個為禍之人,到頭來自己也變得滿手血腥鐵石心腸,他負了禪師和師傅的期待,負了天下人的信賴,也負了一個對他全心全意之人的真心,反而把那人害得一無所有客死異鄉,以至於最終自己也落得一亡具亡的下場。

    說到這裡,顧相檀不由得激動地咳了起來,連帶著牽扯到傷處,讓他疼得臉面一片死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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