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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宗政帝道:“梅二小姐既然如皇后所言有這般的好,自是要找個好歸宿才行,只是這京中有何人能配得上呢?”
皇后淺淺一笑:“這眼前不正是有一個麼。”
此話一出梅四勝猛然一怔,繼而眼中掠過狂喜,而梅漸幽則把頭都要埋進領口中了,只拿一雙眼悄悄地瞧著趙鳶。
敬國公不動聲色,貢懿陵卻是微微皺眉,慈國公則是寒了一整張臉。
倒是趙鳶,仍是這般姿態,默默端坐,面冷如水。
見他不應聲,宗政帝只有親自開口問道:“鳶兒,你可是意下如何?”
☆、鬧劇
皇后也幫襯著道:“六世子許是擔心沒幾日便要離京,這不妨事,可以先定親,待你自陳州回來再操辦也不遲。”
“是啊,治國齊家,再平天下,男兒有家才可放心在外闖蕩,好像太子,成了親後已是穩妥了不少,還多虧得太子妃的功勞。”
顧相檀才到蓊鬱苑便聽得以上這些話,他腳步一頓,在門廊處堪堪站住了。
孫公公一瞧見他,忙要通報,卻被顧相檀伸手一阻,讓他不要出聲。
那一刻靈佛眼中竟似是透出一道冷光來,讓孫公公恍惚之間不由一怔,繼而再看,卻又什麼都沒有了,仿佛只是他的錯覺一般。
顧相檀垂眼盯著腳邊一叢半萎小花,正思量要如何解這個圍,便聽趙鳶嗓音響起,玉磬微震一般,冷淡說道:“女蘿尚且抱菟絲,人心往往不如草。”
皇后立時便顰起蛾眉:“六世子此番話是何意思?”
趙鳶道:“我曾立下誓言,若非尋到那一心之人,我便終身不娶。”
廊外顧相檀猛然一震,如被一記重錘敲得頭眼昏花,而廊內眾人自也是各自驚然,繼而紛紛用一種不敢置信地目光瞧著趙鳶。
片刻,還是宗政帝開了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鳶兒,你這般想法未免太過兒戲,且對不得祖宗家法父母長輩了。”那語氣中含著責備,對趙鳶離經叛道想當然耳的話甚是不屑。
趙鳶卻不再多言,只淡漠著一張臉,仿佛把該說都說了,自隨你們如何。
一時苑內寂靜一片,皇上皇后也漸漸沒了笑容,的確,趙鳶這應對,也實在太不將他們放在眼裡了。
“沒想到六世子還是個痴情種子,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敬國公這話本想說得活絡一下氣氛,卻不想換得宗政帝面色更黑了一層,且不說慈國公在此,輪不到趙鳶自己拿主意,即便慈國公首肯了,只要他這個君主不願,他倒還不信趙鳶真敢在此事上自作主張?朝政大事他要處處看人臉色也倒罷了,沒想到連指個婚都要同小輩有商有量?他這一國之君的臉面到底何存!
想到此,亟待宗政帝決定不顧趙鳶反對,直接下旨賜婚時,卻被孫公公的一聲“——靈佛到!”給硬生生把話頭止住了。
就見顧相檀悠悠然踱步入內,面上帶笑,一身素衣,卻仿佛步步生蓮,讓人看得無端便收起了雜亂的心思。
宗政帝和皇后暗暗對視一眼,心道靈佛入京這麼多時日,哪裡到過蓊鬱苑?此刻若不是有人相求,他又豈會不請自來?不過如果顧相檀真是為趙鳶所來,宗政帝自認也行得端坐得正,無論靈佛做著什麼打算,皇帝給臣子指個婚,有何錯處?
想到此,宗政帝忙換上了笑容,親自從苑中繞出將顧相檀迎了過來。
“靈佛何時來的?怎麼也不早早通報?”一邊說一邊瞪了眼孫公公。
顧相檀先給皇上和皇后見了禮,這才道:“我有事想尋皇上,便唐突過來了,莫不是打擾幾位雅興了?”
“怎麼會……”宗政帝笑彎了眼:“朕不過見今日晴好,便邀了幾位愛卿來一同賞花飲酒罷了,靈佛若是有閒,能一同相陪,更是眾人之幸。”
顧相檀點點頭,孫公公便趕緊加了把椅子。
宗政帝問:“不知靈佛所為何事?”
“便是之前,我同皇上說的回相國寺之事,既然家父的案子已是大白於天下,我自也該回鹿澧同師傅還有方丈師傅做個交代。”
這話一出,幾位大臣的神色又有了一番變化,連帶著始終無甚表情的趙鳶都猛地抬起頭來,直直往顧相檀看去。
顧相檀卻避過了他的目光,直接對上宗政帝的,就見皇上的臉一瞬僵硬,片刻才好容易緩過來。
顧相檀本就是來大鄴奔喪的,案子破了他自是該回去,無論什麼緣由宗政帝都沒有道理攔他,但是眼下朝野不穩,沒有人比他更需要靈佛在旁庇佑,趙勉那頭也才剛有點起色,就這麼放了人,他實在不甘,所以顧相檀前幾日下朝對他說起這事,宗政帝本打算能拖就拖,能瞞則瞞,拖到拖不下去才鬆口,屆時最好沒幾人知曉,就說靈佛閉關了,待到顧相檀回去一趟,再想法子把人請回來就是了。誰知眼下顧相檀直接把這事兒在眾人面前捅了出去,讓皇上想擋也擋不住,一時間神思煩亂,有些不知如何應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