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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死時,我還未出生,二哥死時,我剛滿周歲,父王走時,我五歲了,而四哥走時……我已是弱冠……”可是無論趙鳶多大,他卻依舊挽留不住至親之人離去的腳步。
眼下,他又要看著自己唯一的弟弟,步上又一個後塵麼?
顧相檀張了張嘴,一時竟無言以對。
趙鳶沒有再問顧相檀,也沒有再說話,他只是緊緊將顧相檀抱在懷裡,二人相依偎著共度這寂寂長夜……
☆、上路
第二日一早,顧相檀醒來時趙鳶已是不見了蹤影,顧相檀看著窗外,外頭北風獵獵,草木蕭疏,已近歲末天寒時節,眼看著沒一月這一年便要過了。
顧相檀發了一會兒愣,繼而起身梳洗之後,逕自磨了墨,在紙上寫下了幾個字,又去到宮內佛堂,拜見了觀世方丈。
觀世方丈正在佛前清修,見得顧相檀雙手合十宣了聲法號。
顧相檀也在蒲團上跪了,同他一道參拜佛祖。
方丈忽的說:“忍之為德,持戒苦行,能行忍者,乃可名為有力大人。嗔恚之害,則破諸善法,今世後世,人不喜見……”
顧相檀一愣。
方丈又道:“古來行大事者,能忍也善忍,更知適時放下,若被嗔懟蒙蔽了明心,牽絆其中,即自妨道,失功德利,自毀前程。”
顧相檀垂下眼,他明白方丈說得是宗政帝和三王的事,淵清現下正執著於這怨懟之中,仇怒之火有多害人,顧相檀早已感同身受,在他們看來,趙鳶這般,於他於大鄴,都不是一個好的徵兆。
顧相檀點了點頭:“我雖未受戒,不敢自認能判識天下大事、代君王決策,但醒之仍是希冀這天下可以早一日和順昌明,國泰民安,師傅放心,若是可以,醒之自竭力試上一試。”
觀世道:“普度眾生本就難如登天,佛祖都需日復一日循循善誘,便知這非易事,我等也要多多自省感悟,切莫急功近利,只是無論世間諸般變化,善念之心決不可忘,不得被嗔痴之火卷席而傷己傷人。”
顧相檀默默領受著,繼而給佛祖磕了三個頭後從袖中拿出一張紙交予了方丈手中。
“方丈師傅,醒之……想請您替我尋一個人。”
觀世接過紙打開看了看,顧相檀本已做了一番準備要應對禪師的詢問,若只是一般的人,顧相檀自能找衍方、和一干大人們幫忙去尋,偌大一個大鄴,還有他們找不到的人嗎,但是這人卻絕不一般,這天下除了觀世,顧相檀再想不出第二個能有這本事的了,連他自己也不行,而偏偏他無法對方丈打誑語,但暫時也不能將所有真相皆告之於他,對此心內難免有些不安,誰知觀世方丈卻一句未問,只靜靜看了顧相檀半晌,接著竟是長長嘆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悽惻與唏噓。
“靈佛放心,想必不需多日,即會有消息。”
顧相檀心內一跳,似是察覺了些什麼,但這靈思不過一晃而逝,再回頭他又覺得怕是自己多慮了。
……
事實證明觀世方丈在大鄴的確有手眼通天的本事,不過沒幾天蘇息便拿著一封信函交予了顧相檀,瞧著顧相檀將其打開,忍不住湊過去邊看邊說:“魚子巷車馬行——白水才,小食店——農金秀……公子,這兩個是誰啊?”
顧相檀卻未回答,只吶吶地問:“魚子巷在哪兒?”
蘇息抓抓頭:“若是沒錯的話,就在京城,出了宮轎子行上兩柱香就能到了吧,聽說那兒的小食店中的素鴨素雞都挺出名的呢……”說著,蘇息有點嘴饞了。
顧相檀捏著紙片卻還有點晃神,直到安隱進來通報說外頭有人求見時,顧相檀才回了思緒,他似是知道來人是誰,今兒個已是冬月十六,明日便是他成親的日子了,那人若是有心,今日必定要來。”
果然,顧相檀點了頭後,看了眼蘇息和安隱,兩人瞭然地退了出去,走到門外對偏廳內等候的趙溯道:“靈佛正在歇息,溯少爺大概需稍待片刻了。”
趙溯忙說無事,安隱便給他上了茶,然後逕自去做旁的事了。
蘇息則拿著一個雞毛撣子裝模作樣的掃掃這兒撣撣那兒的,正撣到隔壁迎面撞上了衍方。
“上哪兒去?”他問。
衍方回:“靈佛呢?”
“睡著,你做什麼?”
衍方頓了下才小聲道:“天牢有人傳信說那個人……哭著喊著想見靈佛。”
蘇息冷笑一聲:“這種齷齪的人理他作甚,他是什麼東西,還用你來跑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