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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梅四勝素來溺愛梅漸熙,哪裡願意大女兒受這樣的委屈,再看不過半刻,四面八方的人全用看敵人的目光瞧著他們,眼刀一把把地飛過來,梅四勝心裡對梅漸幽不由起了怨怪之心。
聽靈佛之前的話,這庶女不是個老實的,她能背後討好靈佛,必是給皇上皇后也扇了什麼風,要不然無端端地今日怎麼會說起這事?偏偏什麼好處都沒撈得,到頭來平白受了臆測懷疑,實在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看自己回去怎麼收拾她!
梅四勝一邊想,一邊忙起身跪了下來:“小臣和小女承蒙皇上皇后青睞,受寵若驚。但臣心甚恐,小女年歲尚小,且出身低微,實在高攀不起六世子,還望皇上皇后再擇良人,切莫委屈了世子,小臣辜負厚愛,請皇上恕罪。”
爹都跪下了,梅漸幽自然也要跪,這幾人前頭還把她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靈佛不過幾句話,事態便急轉直下,一下子又落回到了泥地里隨人踐踏都好似髒了腳,梅漸幽白著臉緊咬下唇,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她卻只能硬生生將一切都忍下,對皇帝和皇后不停磕頭,又自貶一番,請他們收回成命。
皇帝也覺得自己未免草率了,更不滿於梅家父女讓他丟了臉面,於是不快地順著台階下了。
顧相檀覺出場面不對,起身說有事以後再議,而他一走,皇后則藉口身姿不適,帶著貢懿陵也走了,梅四勝和梅漸幽也沒臉再留,敬國公慈國公自然也紛紛告退,於是忙碌半天,最後卻是一場鬧劇。
然而,顧相檀這才出來蓊鬱苑便被人一把拽住了手,拖到了假山一角,回頭一看,便是趙鳶。
趙鳶板著一張臉,冷冷看著他道:“回鹿澧是怎麼一回事?”
☆、離京
面對趙鳶難得的情緒起伏,顧相檀倒是一派淡然,只輕道:“我想回去看看師傅……”
提起傅雅濂,趙鳶便斂了冷色,難得問了句:“傅居士可好?”
“觀蘊大師說是還好,不過我還是不放心……”
趙鳶放開了顧相檀,微微退了一步:“你何時走?”
顧相檀睨了他一眼:“總不會比你早。”
話雖這般說,但趙鳶心內已是有了些預見。
之後的幾天,兩人便沒再見過,顧相檀問起衍方趙鳶在忙些什麼時,衍方竟也不知,只說六世子時常往外跑,一跑就一整日不見人。
顧相檀想到之前同趙鳶提起的孟粟,怕是與此脫不了干係,向來只要是自己希望的,趙鳶即便再如何不願,也從來不會讓它落空。
傍晚,顧相檀坐在案旁,一邊看著手裡的經書,一邊看著蘇息在一旁打點行李,小侍從腳步輕快,臉上都帶著笑意。
顧相檀問:“有這麼高興麼?”
“高興,自然高興,說不出的高興!”蘇息道,“公子,你不覺著麼,這京城雖說繁華熱鬧,但人人都活得太累了,整日算計來算計去,相比之下,鹿澧那兒即便苦了些,但比起這樣的富貴日子,我寧願回鄉下吃糠種田吶。”
顧相檀笑了笑。
蘇息又問:“公子,我們去了可還回來?是不是要把傅居士一起接來京城?”
“要回來,不過不急,至於師傅,那要看他願不願意了。”
正說著話,外面安隱來報,說是有人求見。
顧相檀想是知道來者是誰,也不多問就點了頭,沒多時,一頎長人影便大跨步入了殿內,正是已擢升為禁軍副統領的陳彩。
陳彩一見顧相檀便跪了下來。
顧相檀問:“你來可是有人瞧見了?”
陳彩一怔,點了點頭。
顧相檀道:“無妨,是我保薦的你,你來見我,也是理所應當。”
陳彩說:“靈佛對奴才的大恩大德奴才無以為報,奴才……”
聽著陳彩情緒漸起,感慨得都不知如何是好了,顧相檀打斷他:“你已經不是奴才了,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是,無論是對我,還是任何人,都不用再這般自輕自賤。”
陳彩張了張嘴,重重點頭,屋內燭火亮堂,可將其眼中隱隱微紅看得十分真切。
未免尷尬,顧相檀只當沒有發現,讓他起身:“如今已是上任了?”
“前兩日上得任。”
“我雖到這裡不久,但也看得清京中形勢紛擾,你才去,免不得要受些委屈。”如果陳彩真是有太子在背後撐腰,或許還會少點罪,但是那日封賞時趙勉的嘴臉眾人也瞧見了,分明就是不樂意的,而顧相檀之後就要離京,哪怕他在京里,對於朝事也不能明目張胆地處處過問,陳彩要想闖出一番天地,勢必要有些隱忍,“以後若是實在危急了,你便去尋薛大人,他定是會助你一二,至少能保住性命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