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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界輕搖著摺扇,一進國子寺堂內便瞧見了坐於正中的趙勉,趙勉一臉疲色,整個人帶著一種萎靡不振的模樣,著實沒有東宮之主的做派。
趙界呵呵一笑,慢慢走到了他面前:“太子微恙,看著並未好透啊,怎麼不多休憩兩日再來上課呢,雖然禪師和我們都十分掛念殿下,但殿下還是要以身子為重啊。”
趙勉斜了他一眼,嘴皮子掀了掀,竟沒回,只懨懨的沒有精神。
趙界卻不放棄,繼續戳他的痛腳:“不過臣弟可聽說殿下前幾日辦了個件經天緯地的大事,收拾了一個不長眼的奴才,為梅家大小姐出了一口惡氣,我當時便在想,若是我在場,定是沒有這般的魄力,也下不去這樣的手,怎麼說也是一條人命……”
說罷又看了看一旁的顧相檀,忙作恍然大悟狀:“瞧我,怎麼說這樣的話,靈佛莫要見怪,唉,太子也是氣到了,想必這幾日在殿中也沒少念經誦佛,為了那田梁超度吧,畢竟那人作為太子近侍可是隨了他好幾年呢,這點情分一定是會有的。”
他越說太子臉色越黑,用力吸了口氣後,狠狠地砸了一下桌上的鎮紙。
“少在這兒假惺惺了,一條人命?呵,在你手中的人命不知幾多,怕是自這兒堂內堆到你府衙門口都不夠埋的吧!”
太子平日雖憎惡趙界,二人也常常刀來劍往,但還從未這般明目張胆地撕破臉過,眼下趙勉是真憋不住了,心裡那點耐性早隨了最近的破事一起飛走了,偏偏趙界還要來挑釁,哪怕知曉對方是為了看自己的笑話,但趙勉要有這點涵養,以前的傻事也不會做了一回又一回了。
趙界倒是半點不惱,反而無奈地嘆了口氣,俯首道:“是,是臣弟多話了,太子殿下莫要又氣壞了身子,我記下了太子的教誨,以後該多多行善才是,幾日後的法會上也定會為太子殿下多多積德。”
說到這個,一旁三王一派的子息們都咋呼了起來。
“對了對了,這次的臘八節可是三世子操辦的呢,且他還是最大的功德主,真正讓人感念。”
國庫虛空,臘月初八就在眼前,佛會道場到時自不會少,按以往宗政帝的意思,這必定又是要給太子來楊威納功的,可是這幾日看看他的狀態和表現,就算皇帝有心,太子估計也沒這力,而且戶部真是沒錢了。
於是在此時,趙界忽然跳了出來,不僅把這爛攤子擔下了,三王府還願意出這法會的銀子,一時之間自然得到朝中趙典一黨的極力響應,宗政帝無法,只能生生咽下這苦果,將這大好的時機贈予了他們,誰讓自己的兒子不爭氣呢。
☆、臘八
這一下學,太子就怫然不悅的當先離開了,趙界趙溯也走得快,一個是忙著法會的事兒,一個則忙著顧相檀讓他辦的事兒,於是顧相檀難得能同趙則趙鳶一起光明正大的自書院裡走出去。
只是沒幾步,趙則便匆匆尋了個藉口跑沒了,顧相檀便讓轎子先走,自己和趙鳶兩人慢悠悠地隨在後頭。
瞥了眼身旁一臉淡漠的人,顧相檀似笑非笑道:“這是作甚?”要是沒話說,那他把趙則趕走算怎麼回事兒啊,別以為自己沒瞧見方才趙鳶朝弟弟瞪過去的冷眼,趙則還真識趣。
趙鳶卻不說話。
顧相檀嘆了口氣,也不和他正面對上,尋了旁的話來說。
“北向那兒的情形你可曉得?”
趙鳶在北向城中住過三、四年,雖說後來到了鹿澧,但是顧相檀相信他定是在那裡留了不少眼線和布置的,要不然怎麼防止宗政帝尋找他的蹤跡呢,如今向他相詢他也一定知道些風聲。
果然,趙鳶道:“怨聲載道。”口氣中可以聽得出隱隱的不快來。
想想也是,就算北向再富足繁華,但百姓的日子也是靠自己的手辛辛苦苦掙出來的,眼看著年關到了,明年的賦稅就在眼前,這年還沒有來得及好好地過,又被征了新稅,無論是有錢沒錢的,這心裡都不會好過的。
“身外充征賦,上以奉君親,奈何歲月久,貪吏得因循。”
顧相檀難得聽著趙鳶這般將對於當朝的種種不滿訴諸於口,可見,宗政帝這次的確是又荒唐了一把。朝廷沒銀子,應該自那些層層盤剝的貪官污吏身上把錢重新刮回來,而不是拆了東牆補西牆,白白讓百姓更多的承受池魚之殃。
顧相檀忍不住搖搖頭,嘆了口氣。
眼看著趙鳶陪顧相檀已是慢慢走回了須彌殿,在路經那蕭索的荷花池處時,趙鳶終於定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