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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觀世皺起眉,眼帶哀憫:“傻孩子,即便你留下,又能留多久呢?”顧相檀如今模樣,並不是他自己一句“想留下”就能留下的,他的毒根本無藥可解。

    顧相檀紅了眼,搖搖頭:“無妨,哪怕一日都好……”他不想做靈佛了,他只想是顧相檀,能和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轟隆!”

    在顧相檀說完這句話時,屋外忽的炸起一道驚雷,原本晦暗的天際猛地亮起,又復的寂滅下來。

    趙鳶蹲□,將顫抖地顧相檀抱在懷裡,觀世方丈瞧著兩人相依相擁的模樣,面顯無奈。

    他剛要開口,一直未曾言語的趙鳶忽的說話了。

    他問觀世方丈:“他們在哪兒?”

    趙鳶之前荒唐地想過,便是因著那個孩子的到來才仿佛催命符一般驅逐著顧相檀的性命,若是這孩子不在了,會不會相檀就能活下去?可是他之所以沒有動手,不是因為知道顧相檀必阻,而是觀世將那對夫婦藏匿了起來,趙鳶日日都派牟飛在外相尋,只是在鹿澧的地界,他這個放棄一切背井離鄉的六王,真的算不得什麼,所以他找不到人。  

    趙鳶道:“我不會動他們,我只想見一見……”

    觀世一愣,似是猜到了趙鳶的意思,不由搖搖頭:“那無用。”

    “有用無用都要一試!佛祖普度一切,怎會願意看得兩個臨死之人心存執念?”

    兩個臨死之人……一個是顧相檀,還有一個,自然是他自己。

    觀世方丈覺出其中深意,不由長長地嘆了口氣。

    他對醒之,終究是有私心。

    ……

    不過傍晚時分,天幕卻已是一片黢黑,偶爾略過閃電陣陣,若一把銀刃,將天空割得四分五裂。

    一輛馬車緩緩駛過幾座矮山,慢慢在一戶農家前停了下來。

    前方燈色昏黃,遠遠便能瞧得幾個人影佇立在前方,站在最首的便是觀正、其後則是關渡、關惑和觀蘊眾人,見得趙鳶下車,禪師們面上都微微觸動。

    身後的小屋中,隱隱可聽得一個女子在痛苦地低吟,間或夾雜著產婆的呼喝和一男子的關切聲。  

    趙鳶站著聽了一會兒,才要邁步,觀正禪師卻一個側身擋在他面前。

    趙鳶冷冷看他,觀正禪師默默回視,二人視線相交,各自都不願退讓一步。

    身後的牟飛和畢符已是悄悄地將手搭上了腰腹處的佩劍之上。

    “觀正。”

    此時馬車內傳來一道輕喚,繼而便見觀世方丈走了下來。

    “隨他吧。”

    觀正呆了下,轉眼又看到一旁倚坐的顧相檀,今日一天,比顧相檀這三個月來所說所感都要多上太多,他已是疲累萬分,卻難得還撐著精神,只靜靜地看向觀正和諸位禪師,眸色一如曾時,溫潤綿軟。

    可是誰也不知道,此時的顧相檀眼前已是一片模糊,他覺得自己快要看不清東西了,卻仍是用著最大的力氣朝淵清的方向睜著眼。

    觀正一見到顧相檀,到底不忍,終於垂下眼,返身讓開了路。

    觀蘊走近查看顧相檀的情形,幾位禪師也各自退了一步,讓趙鳶到了屋前。

    趙鳶抬手敲門,沒多時就有一個男子匆匆來開門,那人速速將門外的和尚看了一圈,眼帶難色,又對上趙鳶則冷了語氣:“不管你們是誰,此刻要說什麼事,我都不想聽,你們走罷,快走罷。”  

    要是趙鳶往日的氣勢在,哪裡能是一個鄉野村夫可驅使的,之所以白水才敢如此對他,一來是掛念妻子,另一個便是趙鳶如今毫無半點銳氣在身,全被他硬生生地收了起來。

    他只直直看向對方,放軟了語氣:“有一人想見一見你娘子。”其實是她肚裡的孩子。

    “什麼人?!”白水才立時緊張地左顧右盼,最後視線落到顧相檀身上,就見對方面色沉暗,身子虛軟,顯是病入膏肓之相,這幅瀕死的模樣怎能讓他同意,白水才堅定地拒絕,“我娘子即將臨盆,男女有別,你們休想進入!”

    “我不進去也成,只讓他進去,拿塊帘布將你妻兒圍起便行,你的孩子生來非凡,以後自有一番偉業,絕不會如此命淺。”

    趙鳶說得殷切,顧相檀卻在一旁難受至極,這個人向來亢心憍氣,心比天高,何時見過他用這樣近似哀求討好的語氣對人說過話。

    顧相檀頻頻搖頭:“淵清……”

    白水才卻是護妻心切,恁趙鳶如何遊說就是不願點頭,最後還一把將他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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