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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相檀語意切切,句句說得傅雅濂無從反駁,又想到當年眼看著身邊的至交好友一個個被宗政帝放逐罷免,還有裕國公闔府的慘案,傅雅濂凝固了多年的心也不由翻起了重重的波瀾……

    ☆、鹿澧

    顧相檀說完倒也不急著讓師傅就下主意,待傅雅濂何時斟酌完了再告訴自己,加之那件事才發生不久,師傅難免防備,所以一切都急不得。

    于是之後的幾個月里顧相檀便同以前一樣,乖覺地在鹿澧日日持齋把素晨昏定省,時不時還去到相國寺聽禪師們講經,就好像他從未離開去過京城一樣。只是傅雅濂卻曉得,偶爾夜半,他睜眼起時,皆會瞧見顧相檀房中的燈色幽幽未滅,那個孩子總是手持一串紫玉佛珠,跪在佛像前一跪就是一夜,所念的全是祝禱平安消災避禍的經文,所為何人,早已不需言明。

    每每此時,傅雅濂便也不由得怔怔聽著,一晃神,竟已不知不覺天光大亮。

    終於這一日觀蘊禪師來給顧相檀診脈時,顧相檀問起師傅的身子如何,禪師道:“傅居士是心病,若是心魔不消,此症便難解,不過或許京里的太醫會有些妙方,醒之可以一試。”

    顧相檀立時眼眸一亮:“京里?難道師傅終於答應隨我回去了嗎……”

    觀蘊禪師笑著點點頭。

    顧相檀不由急急站起,剛要高興,卻對上禪師瞭然目光,又有些赧然。

    “禪師……醒之未能如您和幾位師傅們所願,在鹿澧潛心修佛了。”

    觀蘊宣了聲法號,說:“佛在心中,身在天邊又何妨,雖入紅塵,能度眾生,也算功德。”

    顧相檀聽後忙道:“醒之道淺,度不了眾生,不過求一個盡力而為罷了。”

    觀蘊並未多言,只叮囑了一句。

    “此去無論所遇何事,jian詐險惡勾心鬥角自不會少,不過你卻仍需謹記,修佛之人終究以慈悲為懷,因緣果報,臨到輪迴台前一樁一件算起來都不會少,就當為自己,為所惦念的人積德,本心不可忘,善念不可丟,得饒人處且饒人。”

    顧相檀一怔,垂下眼去,半晌,點了點頭。

    ……

    到鹿澧時還未入夏,離開時已是要入秋了。

    郊野小院外,蘇息和安隱前後奔忙著來回收拾,備馬車,拿行李,顧相檀同衍方一道確認了回程的路線後,便回到院內,就見傅雅濂負手站在門前,默默地望著那兩架高高的葡萄藤出神。

    前幾日,葡萄已是熟了,他和師傅一道親自將它們採摘而下,自己留了幾串,剩下的全贈予了相國寺的僧眾,此刻架上光禿禿的一片,加之院內本就不多的東西都帶上了馬車,顯得到處都有種人去樓空般的味道。

    “師傅……”顧相檀輕輕地喚了一聲。

    傅雅濂轉臉瞧見他眼帶憂色,笑著搖了搖頭:“我無事,不過想到以前有些感嘆罷了。回京時的安排可好了?”

    “嗯,宮裡的侍衛已在路上了,待我們離了鹿澧,便正好能同他們遇到。”

    傅雅濂頷首,回頭再看一眼小院,逕自轉身上了外頭的馬車。

    顧相檀也望了望那空落的葡萄藤架,輕輕地呢喃了句:“若有一日,再回到這裡,必是一切已塵埃落定了吧……”

    兩人一道坐上馬車,衍方在外頭趕著,顧相檀並未讓相國寺的人來送,師傅二人走得悄無聲息。

    既然決定重回朝堂,這一陣傅雅濂自是問顧相檀了解了不少朝中的動向,傅雅濂當年才束髮就已高中狀元,一舉入仕,得先帝親筆御賜入都察院當差,名動京城,自此十多載於名利場中浮沉,最終成為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良臣,所以即便離開了七|八年,但個中曲直動向他就算久未關心也能猜到個八|九不離十,所以在顧相檀說到三王如今勢力時,傅雅濂便道。

    “羽林將軍身死,的確讓趙典元氣大傷,但將去兵留,根基算不得大動,侯將軍也被牽連,六世子又年少,待神武軍東山再起同樣需要時日,宗政帝手中兵權了了,三王依舊有恃無恐,若要真與之一戰,兵力自是少不得,”不過他們是文臣,打仗的事幫不了太多,而且有趙鳶在,傅雅濂堅信他必不會讓幾位兄長失望,“然而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若要動搖三王根基,除了在戰場上用兵力較量,或許我們更能做的,是想法子斷他的後路。”

    “糧草……”顧相檀若有所思。

    傅雅濂頷首:“揚湯止沸,莫若去薪,三王屯兵在東縣,東縣已是多年窮困,單憑當地的莊稼怕是連一個騎兵營都養不活,那些口糧或用以安兵的補給皆是從別的地方運過去的,如今國庫空虛,宗政帝自己連銀子都沒剩多少了,三王犒勞那些軍隊的錢又是從哪裡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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