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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相檀自然不願,好好地,為何要離開家鄉離開爹娘?!
但是顧璟長和夫人卻似鐵了心,顧夫人抱著兒子哭紅了眼睛,卻還是狠聲道,“我讓你去鹿澧的相國寺和你傅叔叔一起學佛,你若是學不成,便不能回來!”
而爹爹則嘆聲道,“你投胎入我顧家,雖你我父子緣淺,但能勉強得這七年……也夠了。”
顧相檀看著父母相看淚眼,自己也忍不住跟著嚎啕大哭,他平日總是笑著,說不出的乖巧懂事,此刻卻任他怎般切切哀求都打動不了雙親所做下的決定。
最終顧相檀被傅雅濂強行帶走,他只記得自己一路哭叫,最後卻變成了咬牙保證。
“相檀一定會學成的!一定會學成的!你們等著我回來!等著我回來!!”
六年的篤學不倦,六年的寒窗苦讀,青燈古佛寥落小院,顧相檀就是想著終有一日可以回去,終有一日能再見爹娘,才讓少年心性得以堅持。
卻不想到頭來,盼到的卻是如斯噩耗,叫他怎麼吞的下這口氣,忍得下這個恨!
只是如今再活一遭重頭想來,京中日子暖心暖情,但在鹿澧的歲月,卻也並非那麼難熬。
因為那兒有師傅,有相國寺僧眾,還有……淵清。
……
趙鳶是在顧相檀八歲那年住進不遠處那個小院的。
起先顧相檀並不知曉,他只是發現師傅近日有些奇怪,常常到了傍晚就不見蹤影,蘇息安隱也是這般覺得的,於是有一日,蘇息神秘兮兮地來告訴顧相檀。
“公子,您猜猜傅居士每天這麼晚都去了哪裡?”
“廟裡嗎?”
蘇息搖頭,“要去廟裡,我幹嘛還來告訴您啊。”
那顧相檀就不知道了。
蘇息呵呵一笑,“他去隔壁小院給人治病去了。”
“治病,你怎麼知道,治什麼病?”
“他尋了觀蘊大師一起去的啊,大師還提了藥箱呢,不是治病是什麼?不過應該治不好吧,要不然怎麼天天都去呢,而且每次出了院子都面如土色的。”
這下顧相檀倒是驚訝了。
觀蘊大師作為相國寺四大班首之一,醫術精湛妙手回春,但豈是隨意出診的?能讓他瞧得,除了自己,也就方丈和禪師們了吧,哪怕是著了師傅的面子。可為什麼師傅要讓他給這個面子?
對方是誰,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嗎?
顧相檀不由有些好奇。
不過他到底沒有多嘴追問,他謹遵師傅教誨,持齋把素一心求道,只等有一天能圓滿歸京。
倒是有一日又聽得蘇息和安隱在外頭悄悄低語。
“那位少爺好像救不活了……我昨晚路過院門口看見壽材店的劉掌柜在和裡面的老媽子說話呢。”
“但傅居士和觀蘊禪師還是日日去啊。”
“唉,拖得一日是一日吧,觀蘊禪師都無法子了,這世上怕也藥石無醫了。”
“可是……我聽說靈佛能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你說咱們公子能不能……”
蘇息話才出口便被安隱打斷了。
“修得胡言!公子不貲之軀,怎麼可隨意為他人診治,你又知道對公子無害了!”
蘇息難得被安隱這般認真地訓斥,吶吶著不敢出聲了,此時卻聽門扉咿呀,顧相檀走了出來。
“帶我去看看吧。”
蘇息和安隱立時急了。
蘇息道,“公、公子,我胡說的,您別放在心上。”
安隱也勸,“公子,傅居士都未開口,您便安心修行就好。”
顧相檀搖搖頭,“我日日所學的,便是教我向善助人,如今得知有人在受苦,我怎能不管不問呢,不論能不能治好,我總該去看看才是。”
這話說得兩人一時沒了辦法,最後只得硬著頭皮把顧相檀帶去了。
☆、救人
顧相檀隨著安隱和蘇息才來到隔壁院前,就被一個人高馬大的少年侍衛攔住了去路。
蘇息立時豎起了眉毛,叉腰吼道,“我們是來看你們少爺的,這便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嗎!”
少年也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卻已有一股沉穩氣勢,他不被蘇息那跋扈的模樣所惑,只逕自問,“你們是誰?”
蘇息剛要道破顧相檀的身份,就被打斷。
顧相檀笑著道,“我是傅居士的徒兒,來尋我師傅的,順道聽得消息,想探視一下你們少爺。”
聽著傅雅濂的名字,少年果真斂了氣勢,但那防衛之態卻並沒馬上收起,仍是用一雙深沉的眉目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顧相檀,似是要將他看出個子丑寅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