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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天董比侯炳臣要大上十幾來歲,在沙場上也算是戰功彪炳,當年大王爺還在時就是為數不多可勉強與之交手的人,不過年紀大了之後便被趙典調回了京城,主管京中禁軍兵力,當然,他的十萬大軍還留在邊城嚴陣以待呢。胡天董身形高大,雖已是知天命的歲數,但看著依舊虎頭燕頷威武不屈,就拿他方才救下趙界的一招來瞧,羽林將軍可真是寶刀未老。

    宗政帝和顧相檀都忙出了殿來看,好在那火只燒了胡天董的半掛袍子,手上受了點小傷之外並無大礙,於是一番安撫之後,道場便繼續進行了。

    顧相檀看著被眾人簇擁著暫時離去換衣裳的羽林將軍,又看看受了些小驚嚇,但已是重新恢復淡然的趙界,最後同站在人群最角落的趙溯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就這麼一直忙到日落西山,佛祖成道之日的水陸法會總算是終得圓滿。

    宗政帝在對三世子好一番誇讚之後這才攜著皇后和嬪妃們一同回了宮,而他走了,顧相檀也走了,朝臣們這才散了。

    顧相檀離開前又收到了趙鳶投來的告誡視線,箇中意思不言而喻。顧相檀撇撇嘴,用口型無聲地回道:曉得了。

    而回到殿中後他的確十分老實,簡單的用了晚膳,便一直站在窗邊默默地望著天邊的一輪新月,一動不動。  

    直到一道暗影倏地自天空飛過,嘩嘩兩下振翅之後,停在了院邊的高牆上。

    顧相檀忙開了門出去,那鳥兒見了他竟然仿佛通曉人性一般飛到了面前的矮枝上,月色籠罩下,可辨得清正是一隻毛色烏黑的大鸇。

    顧相檀見它腳上縛著一個小竹筒,左右看了看,朝著它伸出了手去,鸇鳥一動不動,任對方將竹筒解了下來。

    筒內藏了一方小紙,紙上只寫了四個字:執意不從。

    這紙是誰寫的,又有誰有這馴鸇的本事自不必說,今晚顧相檀本是讓趙溯去請一個人,而從這紙上的反饋看來,趙溯已是用盡了辦法,卻沒能成事。

    說實話,這事兒的確是為難他了,就趙溯眼下在三王那兒的地位,一向對三王忠心耿耿的羽林將軍怎麼肯輕易和他走,用騙用誆的都沒用,但是除了趙溯,顧相檀一時也想不到旁的人了,而且,今日就是“殺雞儆猴”之日,顧相檀還等著要羽林將軍出來派大用處呢,少了他可怎麼行。

    顧相檀左思右想一番後,回身披了外袍便往外走。

    然而才跨出房門,衍方便在外頭像一尊門神一般正正杵著,直接攔住了顧相檀的去路。  

    顧相檀嘴角一勾,笑了起來:“不過一會兒,我就回來。”

    衍方卻不為所動,面上也沒有什麼表情,不止把趙鳶的話執行了個十成十,連態度也學去了不少。

    顧相檀盯著他的眼睛,也慢慢收了笑容,冷下了聲音。

    “走開……”

    ********

    侯炳臣回到府中便要找秋倚樓,僕從回他,倚樓姑娘說宮中要做道場,這幾日裡將軍都須得清淨安神,便不好在這兒打擾,於是今日就回了華琚坊。

    侯炳臣皺了皺眉,似有不滿,也沒喊人,逕自出府就要去把她給尋回來。

    華琚坊,名動京城的紅粉青樓,這般夜色中,遠遠望去,瓊閨繡閣間燈火熒熒,溫香艷玉綻滿堂,出入的美人兒一個個皆是滿頭珠翠遍體幽香,實乃勾人心魄。

    侯炳臣還未進大門,只遠遠的走來,一個甩著娟帕抹著白粉的半老徐娘就迎了出來,

    “大將軍,大將軍,您可是來了,這一到午後我就想著怎麼秋姑娘自個兒回來了,莫不是說了什麼錯話遭得將軍嫌棄了,正為她傷心呢,沒想到就見到貴人了,真不負我們倚樓對您心心念念茶飯不思的苦心。”  

    侯炳臣嫌她聒噪,也不愛讓她近身,虎目那麼一瞪,就把老鴇給嚇出了幾步遠,不敢再出聲。

    侯炳臣隨手丟了一錠金子給她,沉聲道:“我和倚樓有些話說,不便讓人打擾,不相干的人都讓他們走吧。”

    老鴇捧著手中那金燦燦的東西眼都直了,回神過後忙叫道:“姑娘們姑娘們,今兒個將軍高興,便放你們一日舒坦,都散了吧散了吧,該幹嘛幹嘛去啊!”因著太興奮,嗓子都沒壓住,顯得格外尖細刺耳。

    在兩旁投來的一道道欣羨又魅惑的視線下,侯炳臣一掀袍子,直接上了樓。

    才拐了個彎兒,便聽得悠悠的琴聲自遠處飄來,一人隨樂輕輕吟唱著:“玉人彈唱聲聲慢,露春纖把錦箏低按,曲罷酒闌人散……”

    聲如鶯啼,驪珠落盤,卻又含著隱隱的哀戚,悠長婉轉,繞樑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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