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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個是牟飛,還有一個便是畢符,趙鳶走前對顧相檀說過,將人留下守護他的安危。
顧相檀不待多想,手臂已被一人扯住,回頭看見是一直隱在暗處的趙溯,趙溯拉著顧相檀就往後退,邊退邊道:“這裡太危險,我們還是回寺中,另找他處安身。”
占星虎一見靈佛要走,立刻下馬要追,卻被動作迅疾的趙則和衍方一左一右的纏住了。
三年來,趙則已是長進了不少,如今他的身手雖還比不得四哥六哥,但若真全心全意地要對付一個人,除了缺少些實戰經驗外,並不比占星虎差上多少,於是一時之間倒真將來人給勉強制約得前進不得。
顧相檀明白自己才是最大的隱患所在,他沒有猶豫和不忍的時間,唯一能做的,便是努力讓自己活著,然後等到援兵的到來。
顧相檀迫不得已地隨著趙溯回到了釋門寺院中,寺外一定已是被羽林軍包圍了,而寺內到處可見橫臥的屍體,顧相檀一路看著,向來笑意瑩然的面上只剩一片死白。
他當日初到京城,便開始努力斡旋於宗政帝和三王之中,這麼些年來,百般思量,費盡心機,為的不過是有一天兵戈相向時能將無辜死傷的人減到最少,然而到頭來,他身邊這些傾盡一切待自己的人依舊要如上一世一般一個個死去嗎?而他仍是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顧相檀緊咬牙關,忽的停下腳步對始終隨在自己身邊的傅雅濂和懷深道:“師傅,我們分開走罷。”
傅雅濂一怔,就聽趙溯道:“這樣也好,相國大人去禪房那兒安身,我同靈佛去正殿處,占星虎只想抓靈佛,若是分散,他們便不會將心思放在旁的人身上了。”
傅雅濂皺起眉,不過他想到的是,如果占星虎先找到的是自己,說不定也可以替顧相檀混淆一下視線,於是雖心中不安,但還是點了頭。
顧相檀看了看傅雅濂懷裡已是面色漲紅的孩子,該是病得不輕,但皇孫竟然一直都沒有出聲,只迷糊著眼睛愣愣的看著顧相檀,顧相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然而當顧相檀回頭亟欲離去的時候,趙惜忽然哇得一聲哭了起來,哭聲高亢響亮,甚至有些撕心裂肺。
顧相檀立時去哄了兩聲,趙惜不哭了,只是顧相檀一走,趙惜就又拔尖了嗓子喊,無論怎麼勸都無用。
傅雅濂道:“既然如此,你抱走吧。”
顧相檀只稍做思量就伸手將趙惜接了過來,然後兩方速速朝不同的方向行去,臨走時,傅雅濂不甚放心地看了一眼趙溯,但最終還是回頭走了。
趙溯帶著顧相檀進了釋門寺的大雄寶殿,恢弘的釋迦牟尼佛寶相莊嚴地安坐於殿中,四方燈火輝輝,悲天憫人地望著坐下眾生。
趙溯關上殿門,又拿了蠟燭四處在殿內轉了一圈,回來時顧相檀正用案前的供水小心翼翼地餵給懷裡的皇孫。
顧相檀頭也沒抬,忽的問了句:“三世子是怎麼回事?”
趙溯將蠟燭放在顧相檀面前,道:“被一個伶人挖了雙眼。”
顧相檀看了趙溯一眼,又扯了裡衣的一塊布帛下來,沾了水給皇孫擦臉擦手,趙惜輕輕地哼叫著,顯然很不舒服,但是孩子卻沒哭。
顧相檀的那一眼雖沒有什麼太大的起伏,但趙溯卻沒來由覺得有些涼,他不由說:“趙界向來心狠手辣,近些時日死在府中的人不知幾多,狗急驀牆,兔急蹬鷹,死前奮起反戈者也算情有可原。”
顧相檀拿了軟糯多汁的桃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分給趙惜吃,聽趙溯繼續道:“而占星虎此人雖腦袋駑鈍,但自小在三王跟前長大,對趙典可謂是忠心耿耿,若想憑藉什麼外力條件將其說服誆騙,恐難以做到。”唯一的法子便是正面將其擊倒。
二人正說著話,便聽得外頭傳來一陣陣的腳步聲,聽著動靜,來人並不算多,但是要對付他們二人加一個孩子已是綽綽有餘。
趙溯忙拉著顧相檀躲進了香案之下。
“砰”得一聲,大殿的正門被人衝撞開,一行約莫六七人的小隊手執刀劍跑了進來,也許一開始他們還會顧念佛門重地,不得殺生見血,然而到了眼下,什麼都比不得自己的性命重要了,他們毫不在意端坐面前的佛陀天尊,只將經幡香果掃的一地都是,四處搜尋著有無可疑之人。
這樣的動靜顯然驚擾到了才填飽肚子有些昏沉的小皇孫,就在有人將刀柄砸在他們所蹲坐的香案之上時,趙惜小小的嚶嚀了一聲,顧相檀當下就知要遭。
果然,案前的桌幃被猛然掀開,就在對方的刀橫掃過來的時候,趙溯一把將顧相檀推了出去,而自己就地打了個滾,一回頭靈巧的跳起,拉著顧相檀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