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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相檀將那寫了詩的紙交予蘇息,讓他收好。
蘇息不懂這東西留著幹嘛,但是顧相檀說要,他還是乖乖地折巴折巴把它放進了袖子裡。
眾人正待繼續下去,此時外頭卻忽的傳來一片凌亂的腳步聲,自二樓望下去,遠遠便瞧見一隊身著黑衣的高壯男人手持棍棒傢伙朝著金谷樓而來,沒片刻樓下便響起了小廝的尖叫聲。
“打人啦,打人啦……啊喲,各位大爺,我們這裡可是還要打開門做生意的,你們要收拾人也得看地方啊……不要砸壞了我們的東西,要抓誰就抓走,砸了什麼你們可賠不起,啊喲……”
一陣雞飛狗跳之後,那隊黑衣人又速速地便離開了,只是走前手中明顯還挾著一個半死不活的人。
秋倚樓正坐於欄邊,一眼就望了個清楚,不禁道:“他們帶走的好像就是孟先生?”
高進廷憤慨:“什麼?這是何故?光天化日之下還敢這樣抓人了?他們是官府嗎?真當大鄴沒有王法了嗎?”
秋倚樓望著那些人遠去,片刻道:“那些人的穿著似是逍遙賭坊的打手?”
“逍遙賭坊?”高進廷猶疑,接著高聲將那小廝喚了回來。
那小廝正在樓下吩咐人收拾東西呢,忙又心急火燎地跑了上來。
“各位老爺受驚了,小的給各位老爺賠不是了。”
高進廷直接道:“孟先生怎麼得罪逍遙賭坊的人的?”他難道也愛賭錢?所以才淪落至此?
提起這個小廝也是一臉苦相:“哎,老爺們啊,我們這小樓開得可不容易啊,難得樓主好心收留了這麼一個窮酸秀才,誰知他竟是個不省心的,誰不好得罪,偏偏得罪了逍遙賭坊,那錢雖不是他賭的,但他好像為誰做了這中間的保人,都快兩年了,這利滾利也不知要還到猴年馬月去,這不,上個月別人已是給了他最後限期,他還是還不出,現如今人家尋來拿他去問罪也算是咎由自取吧,只可惜連累了我們小樓,大堂里那尊青玉白菜可是前兩天才買的呢,這就給不小心砸了,小的如何交代啊……”
侯炳臣聽不得他囉嗦,直接虎目一瞪把人給嚇出去了,心裡很是不痛快,於是問道。
“這逍遙賭坊什麼來歷?”照那小廝口氣,背後不會是一般的人。
秋倚樓開口給眾人解了惑:“逍遙賭坊和奴家所在的華琚坊都可算是京中幾大出了名的銷金窟了。”
她倒是半點都不避諱自身來歷,反而是侯炳臣聽她提起所在的青樓楚館時面上現出疼惜的神色來,
秋倚樓對他搖搖頭,繼續道:“不過華琚坊雖日進斗金那還是要瞧旁人的臉色的,若是遇著上頭不高興了,這剝皮揩油的,能給你刮下兩層肉來,就算是坊主秦老闆也是要定時在各方人物里活絡遊走的,可是這逍遙賭坊的人卻不需要,人家是只要看自己的臉色開店就成,就像方才衝進來的那些人,這都是他們家養的打手,賭坊里這般的人不下兩三百位,專門用來對付欠債不還的賭鬼的,光我得見的就打殘過十幾個,聽說打死的也不少,卻從沒見官府管過。”
高進廷不說話,趙鳶也擰著眉不語,只有顧相檀和侯炳臣一臉驚異地看著秋倚樓。
秋倚樓知道,想必高家少爺和六世子都該知道這事兒,的確,只要在京里住的久的,又有些臉面的,誰人會不知道逍遙賭坊的事兒呢。
侯炳臣卻不怕,仍是問:“誰是老闆?”
秋倚樓頓了下才道:“仲煒。”
侯炳臣懂了:“右相的產業?”
“自然不敢這麼直說,那仲煒平日裡也不太露臉,更別提仲大人了,但是……”
“但是,沒有他們撐腰這賭坊會這般做大嗎?也夠明目張胆的了!”侯炳臣猛地拍桌站起來厲聲道。
他在邊疆多年,看多了那些衣不果腹顛沛流離的窮苦百姓,家國尚且不穩,這麼多人在煎熬受貧,朝中卻還有又如此仗著身份為虎作倀,實在是欺人太甚!
侯炳臣也知自己身份尷尬,自回來起便極盡低調,極少過問朝中之事,然而如今卻也看不下去了,想必那孟粟就是因著得罪了仲戌良的寶貝兒子才落得如此地步的吧,殘民以逞,虧心短行,這當得可真是大鄴的好官吶!
說罷,捲起自己的佩劍,也不看室內之人,大踏步便離去了。
見得侯炳臣離開,趙鳶和高進廷也有些急了。
“將軍動了怒,我知這仲煒該死,但他可是右相的獨子,眼下實在不是動手的好時機。”高進廷勸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