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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則站穩後,不敢置信地看著趙鳶,卻見對方仍是站在那裡,毫無波瀾,仿佛從未動過一樣。
場內在一片靜默後,繼而響起一片叫好聲,雖說趙則的本事太差,打贏他實在不足言道,但光是六世子那極快的步伐和身法就足夠讓懂些武藝的人看出不少門道來了,而不懂的人更覺眼花繚亂,說不出的厲害。
同被羿崢踢了屁股打趴不一樣,輸給趙鳶,趙則心服口服,就算有些受挫,但臉上仍是露出虛心求教的表情。
“六、六哥,你真是好本事,我……我差你太遠了。”虧得他以前真以為自己有多不得了,原來都是那些教習師傅騙的他。
趙鳶卻撫了把趙則的腦袋,難得顯出絲兄長的關懷來:“練上幾年就好了,對你來說不難。”
趙則紅了臉,得其肯定又忍不住激動地點頭:“從今往後,我便日日來軍營里練武!總有一天,我會趕上你的!”想了想又補了句:“還趕上那個黃毛庸醫!”
不知何時到來的兩位副將聽了也不由道:“七世子,末將近日正好閒著,你便先來同我們練練吧,哪日打贏了我們,你便離六世子也不遠了。”
趙則知曉這是他們要指點自己的意思了,忙笑著就要跪下拜師,卻被急急止住了。
“使不得使不得,只是切磋,切磋而已……”
那邊正熱鬧,趁著把眾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趙鳶撣了撣衣袍,略過人群,來到了顧相檀的面前。
顧相檀眉眼彎彎,樂不可支地看著趙鳶。
“六世子,真了不得啊。”
趙鳶這下倒不推脫了,直接承下了顧相檀的稱讚,還點點頭“嗯”了一聲,換來顧相檀的一個撇嘴。
兩人並肩一同往外走。
“來做什麼?”趙鳶問。
“來尋你三哥。”
提到侯炳臣,趙鳶不說話了。
顧相檀睨了他一眼,忽的道:“你還記不記得有一年我偷偷在安居的時候自己解了夏跑出來,只為同不曉得何時會出現的管家見上一面的事兒?”
不知何故顧相檀會提起這個,趙鳶有些疑惑,但還是點了頭。
顧相檀卻道:“我那時讓安隱在山裡蹲守了三天才抓到了一條小蛇,偷偷藏進袖中隨著我一同進了相國寺結夏,我使了不少辦法讓那小蛇咬我,卻一直不成,後來直到在腿上塗了些蜜蠟,才換來了這一口。”說著顧相檀自己也無奈地笑了出來。
“是不是犯蠢?但是當日我明知這不對,卻滿腦子都想著要出來,若不是你由你點破,其實方丈師傅和禪師根本早就知曉我這些小伎倆,怕是來年、再來年我都還不會放過自己呢。”
雖說的確是得不償失的傻事,但是由顧相檀做來,趙鳶卻依舊不忍念他,加之想到他當日思鄉的心情和如今的處境,反而倍感心疼。
趙鳶雖努力不讓這些情緒流出,但顧相檀還是自他眼中看出了些什麼,心裡不由一暖,笑得更深了。
只是他要說的可不是這個,頓了下繼續道:“人便是如此,若是直接由師傅和禪師來告誡我所犯的寺規,又或者直接罰我入刑堂懲處,我雖得了教訓,但許是心裡未必如此服氣,搞不定叛心更起,做出跟過錯的事兒來,絲毫達不到自省的目的,但是從你嘴裡告訴我真相,師傅禪師卻一句不提,這便只讓我見了他們越發羞愧,以後反而再也不敢了。”
趙鳶皺眉:“所以呢?”
“所以對待有些明知是錯,卻還不得不錯之人,未必要明面指出揭穿、截斷她的所有退路,有時反而留些餘地,給其喘息的機會,她在自己想通之後,只會愧疚感激,自省以報恩德。”
顧相檀說得沒頭沒尾的,但是趙鳶太了解他了,心中一轉,便隱隱會過意來。
“你怎麼會見過她?又知曉她心中有愧呢?”難怪當日就覺得顧相檀表現奇怪。
顧相檀說:“釋門寺供燈的時候碰巧見的。”
“碰巧?”趙鳶反問。
顧相檀點頭:“她也在供燈,且心神不寧,你說說她會給誰供?”
趙鳶道:“她的來歷沒有問題。”
“沒有問題才是對的,而你三哥也不願查是麼?”
趙鳶抿了抿唇,片刻竟然道:“三哥……這些年太寂寞了。”
顧相檀一愣。
寂寞……
多麼新鮮的詞兒啊,於現下的自己和趙鳶都新鮮。
可是於上輩子的他們……又都那麼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