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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界忙道不敢。
兩人說著一路到了那裡,只見老遠便已火光沖天,照亮了覺天陵的一方夜空,釋門寺的禪師一邊誦經,一邊帶著小和尚向兩旁分撒大米和仙桃,做著放焰口的道場。
顧相檀站得遠遠地,並未過去,趙界也默默立在他身旁,沒一會兒,一個小太監過來報說:祭祖禮都備好了。
趙典道:“靈佛一同前往探看?”
顧相檀點點頭同意了。
繞過瑜伽壇,一眼就看見了三艘足有一丈多高的金紙寶船,艘艘雕獅畫虎鏤金錯彩,十分華麗氣勢,除此之外,兩旁還有數不清的紙屋紙房,香車寶馬,威風得很吶。
顧相檀的目光落到右邊那艘寶船上時,目光頓了頓,那船桅上清晰地刻有顧府和裕國公的諡號,顯然是趙界贈予的,而左邊那艘,則刻著趙謐的諡號,正是已逝的大王爺,中間則是趙氏其餘皇族親貴,按著位分年歲一一排列。
顧相檀唇角抿了抿,繼而彎起了淺淺的弧度,“三世子真是想得周到。”
趙界道:“這也是父王的一點心意,平日裡他也總是教導我要仁愛孝悌,小子自不敢忘。”說完,接過小太監遞來的火把,以眼神詢問顧相檀要不要動手。
顧相檀卻搖了搖頭,“借了花獻了佛已是足夠,這心意還是三世子來吧。”
趙界一頓,也沒有堅持,逕自提著火把,在兩旁和尚的祝禱聲中點燃了引繩。
“——轟”的一聲,火線如一條靈活的蛇般順著細繩盤踞到了寶船上,點點熒火一時炸開成了艷紅的烈焰,頃刻便吞噬了華美的畫面。
顧相檀靜靜地望著那滾滾躍起的濃煙,視線一眨不眨地釘在大船內顧璟長的名諱上,牙關不自覺地緊咬,一點點的看著它被焚燒殆盡,直到再也看不見了,顧相檀胸腹中的一口氣才慢慢地呼了出來。
他忽然笑道:“只可惜太子和六世子未有在場,沒能親見三世子的這份苦心。”
趙界道:“無妨,我只是想為先人做些什麼,太子和六世子無需掛懷。”
顧相檀點點頭,眼帶讚賞地看著趙界。
待寶船和一行祭禮都燒了個乾淨,那頭的焰口道場也做的差不多了,蘇息來問是不是要去城樓那兒了。
顧相檀於是和趙界一同往回走,要坐轎輦進皇城。
兩人回來時的話已比去時多了許多,顧相檀面上的笑容漸深,趙界能清楚地感受到靈佛之前對於自己的隔膜已化去了不少,看他的眼神也帶著些親近之色。
趙界不由得也跟著笑得越發順心了,手裡的扇子一下下扇得輕忽歡快。
正要穿過一道長廊行到正殿處,卻見不遠處聚了幾個人,顧相檀轉頭望去。
趙界則眼尖道,“那不是六世子麼?”
顧相檀一看,的確是趙鳶,而趙鳶身邊除了站著的畢符和牟飛之外,竟還有兩個女眷,當瞧見其中一個身影時,顧相檀行進的腳步微微一頓。
那女子正和趙鳶說著什麼,趙鳶微俯下頭聽著,然後回身輕輕揚了揚袖擺,手上就憑空出現了一塊帕子,一探手交給了那女子。
見得這場面,趙界不由輕輕哼笑了一聲,箇中意思頗引人思量。
趙鳶察覺到了來人,抬首看了過來,看見顧相檀時,臉上的表情並未有什麼變化,倒是看到趙界,那眉頭似是隱隱的蹙了蹙。
趙界走過來,目光在趙鳶和那女子的身上繞兩圈,笑道:“這是怎麼了?”
那女子豆蔻年紀,一身青衣,長得十分嬌小,見得顧相檀時明顯有些驚訝,又聽趙界一問,臉上顯出些尷尬來。
她給顧相檀和趙界見了禮,低語道:“民、民女給靈佛和三世子請安……”她聲音細如蚊吶,若不細聽,簡直比那夜間的蟬兒還要輕。
趙界搖了搖扇子興味道,“你是哪家的姑娘?怎麼這麼晚了還在這兒?”
那女子臉面一下子就紅了,一路竄到耳後脖頸處,哪怕此處燈色昏暗都能看得分明,她張了張嘴吧,沒有說出話來。
還是她身後的小丫頭看不過去道:“回世子的話,我們老爺是江北關永侯,小姐方才去看焰口道場了,回來的時候迷了路,這才繞到了這兒。”
“梅家的小姐?”趙界更是驚訝,“你是……”
據他所知,關永侯梅家的大小姐梅漸熙可是自大王妃離世後最名滿天下的美人兒,然而眼前的姑娘明眸善睬,秋水淡眉,也算是有幾分顏色,但是勉強只能算是小家碧玉而已,而且梅家也不會扔下她一個人跑此地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