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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得倒早呀。”曹欽不等人招呼,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
趙鳶不語,而顧相檀臉上略過一瞬羞赧,便又笑笑著道:“比不得曹將軍。”
曹欽一頓,復又慡朗笑了起來:“六弟上輩子定是積了不少的德,才能換來今日的福氣啊。”
趙鳶面上不動聲色,嘴角卻淺淺勾了起來,回頭再看顧相檀,卻見他拿個湯匙有些呆愕,趙鳶不由在他碗邊碰了碰,見溫度適宜,不是冷著熱著了,這才放了心。
此時安隱走進房內,遞給了顧相檀一封信。
顧相檀回神接過,瞧著已被拆了口的信件,淡淡瞥了眼曹欽。
曹欽攤手:“方才等著也是無聊,便代為閱覽了,靈佛可別見怪啊。”
顧相檀努努嘴,自不會真計較,便一目十行的看了。
趙鳶見他面色微動,不由問道:“何事?”
信件是自東縣而來,牛大柱他們寄的,“上頭說,前個月羅棠縣遭遇山石塌方,活埋了不少羽林軍士。”
水患自東縣而起,疫病也是從那裡蔓延,要說受災,東縣自然是重中之重,百姓死傷難以估量,而活著的,這麼些時日也早已想方設法的逃出去了,如今東縣也只剩趙典的那些羽林軍了。但是趙典怕腰腹之地受人窺伺,先不讓宗政帝派去的人進駐,現下也不讓僧眾們幫忙,羽林軍即便再強悍,到底也不是鐵打的,百姓尚且能離開,他們卻只能硬著頭皮死守,時日若是長久,誰能吃得消,一旦羽林軍等不下去,伺機而動,局勢必然岌岌可危。
曹欽帶了十萬御國軍回京,留下大半仍在邊外,而京中禁軍足有十五萬人馬,其中聽命於三王的至少有一大半人,一旦動起手來,後果幾乎不可估量,加之對方顯然對於京中形勢更為熟識,並早早布防,曹欽趙鳶等人就算身經百戰,卻也不得不小心行事。
而即便竭力護得京城周全,但東縣還有三王三十萬兵馬虎視眈眈,雖然可以從陳州、瀘州再調兵遣將,但路途遙遠不說,若是神武軍和御國軍兵士就這麼集結南下,這麼多人必是會打草驚蛇,不是給三王先發制人的機會麼,雖然這一天早晚會來,但比顧相檀預計的還是早了不少。
三王勢力在大鄴盤根錯節多年,即便是上一世,他將趙典拔除也用了不少的力氣,不過那時侯神武將軍早早就去了,軍權有大半都落到了宗政帝手裡,在顧相檀的攛掇下,神武軍和羽林軍自然是好一番拼殺,最後落得個兩敗俱傷的下場,而自己便是那個漁翁得利之人。再看此刻,天災在前人禍不斷,大鄴正該休養生息之時,若眼下再掀內戰,傷筋動骨之下必又是一片生靈塗炭,想到那時死傷遍野血流成河的景象,顧相檀只覺不堪回首。
趙鳶覺察顧相檀神色異動,不由在桌下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與顧相檀十指交纏。
曹欽難得也收起了臉上的調笑之色,只眉宇間依舊一派瀟灑:“他既要來,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敵則戰之。”
這話說得頗有無所畏懼的氣勢,無論是我多敵少,又或是敵少我多,或是兩軍旗鼓相當,總有應對的策略,反正不管如何皆不能讓三王輕易得逞就是了。
“倍則分之……”顧相檀呢喃著曹欽的話,忽的眉眼動了動,“我想到個法子,不知可不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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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了早膳,趙鳶便換下了一套白衫,裝扮成御國將軍身旁的侍從,同曹欽一道出了門,顧相檀也未多問他們上哪兒,逕自坐了轎子往傅雅濂處去了,有些事這裡做了決定,還是需要同師傅通通氣兒,不過顧相檀思忖之後,只說了同曹欽商量好的計劃,至於趙鳶已是回來了,又夜夜來須彌殿同自己相見,對此顧相檀猶豫良久,還是沒有對師傅言明,在趙鳶的事上,顧相檀即便下了決定,但到底心中有愧……
在府中順道用了午膳才回宮,坐在轎子裡搖搖晃晃,六月初已是半夏,連空氣中都透著醉人的慵懶,顧相檀微闔著眼都要睡過去了,卻聽著安隱在外頭輕輕喚了自己兩聲。
顧相檀掀開帘子,安隱便湊過來小聲稟道:“公子,您瞧著那個不是孟大人麼?”
顧相檀順著望去,果然見孟粟遠遠的站在那頭,背脊挺得僵直,往威武的朱漆紅門前一戳,跟條細細的筆桿似的,格外突兀扎眼。
安隱嘆道:“雖還未入夏,但這日頭也夠烈的,也不知曉孟大人站了多久了。”
顧相檀瞧著孟粟背後濡濕的衣衫,又悄悄他頭上高懸的寬闊宮牌——乘風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