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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劉姑姑泣不成聲,貢懿陵揚聲喝道:“說!”
劉姑姑忙嚇得匍匐在地:“奴婢是有一日正巧聽得您在房內同侍女說起的,接著……接著又在鳳霞宮遇見了梅漸幽來看望皇后……奴婢只多嘴同她提了一句,說皇孫身子不慡,太子妃許是未必會讓他去菩提山,旁的奴婢真的沒多說啊……太子妃饒命,太子妃饒命!”
貢懿陵抬頭看向顧相檀。
顧相檀說:“太子妃一向最看重皇孫,菩提山還願怎能放心讓他一人留在殿裡,這事給梅漸幽這樣細思伶俐的人聽來,必是事有蹊蹺。”只是能得知自己同太子妃交好,又順而推斷出太子妃會將皇孫交予自己、中秋那日若是京中異動,顧相檀必是會帶著趙惜躲藏於對他來說最安心的釋門寺中,這一連串的心機卻又不似梅漸幽會有的通達了。
想到之前才定親的兩人,顧相檀不由眯了眯眼,看來他們比自己以為的要更早就牽上了線,有了那人出主意,如此想來,這機竅就可一順到底了。
“靈佛似是早就猜到是誰了?”
顧相檀臉色晦暗,當日其實他就有些懷疑,但想到趙溯隨在趙則身後來寺中尋自己,又替自己擋了那麼多刀險些喪命,顧相檀硬是將這心思壓下了,但是一旦回到京中,前後左右都細思一遍後,顧相檀卻不會一直這麼糊塗下去。
只是他並未回答貢懿陵的話,反而道:“你將這位劉姑姑抓來,皇后必然知曉,難怪會應了這門親事。”
貢懿陵怎麼會聽不出顧相檀這是在戳自己的痛處,皇后這麼疼愛皇孫,但眼下卻給險些害了趙惜的人指婚,想必還是咽不下太子被殺的這口氣,而她同貢懿陵之間的關係怕也是恩斷義絕了。
貢懿陵看著苑廊邊枯落的槐樹,淡淡道:“皇后於我有恩,只是惜兒卻是比我的命還要重要的,我不會拿她如何,只是自此以後,皇后娘娘也該好好的頤養天年,少操那麼多心了。”
顧相檀想到皇后模樣,雖嫁了一個庸碌的夫君,生了一個愚鈍的兒子,但也算心思玲瓏的人,若真是被束縛了手腳,怕是也活不長了。
“至於旁的心懷鬼胎的人……”貢懿陵轉過頭來,“話既然是從我這兒漏出去的,我自會給靈佛一個交代。”
顧相檀垂眸不言。
貢懿陵很會察言觀色:“靈佛可是有旁的顧慮?”
顧相檀躊躇良久後才開口道:“太子妃可還記得上一代靈佛欽定宗政帝之事?”
貢懿陵點點頭:“靈佛可識真龍……”這是天下子民皆知的事,也是趙典、趙攸曾千萬般忌憚的事,若是這帝王沒有經靈佛首肯,便難以服眾。
說到此,貢懿陵猛然瞪大了眼:“趙溯難道……”
“趙溯……”顧相檀牙關緊咬,“有帝王之相……”
貢懿陵訝然。
顧相檀嘆了口氣:“萬事冥冥之中,從來都有定數……”顧相檀重活一世,本也滿懷鬥志,竭盡全力只為挽救曾時的遺憾,然而曹欽的死,卻仿若一道驚雷劈得他的到現在都緩不過氣來。他從來不畏艱難,不怕險阻,但是顧相檀要顧忌的人太多了,他信佛,信因果,信輪迴,信報應,更信命運,他不能肯定,上一世趙溯成了那最後的贏家是否是老天所註定的,若真是如此,這一次他違命改運又會不會反而帶來更大的災禍?
殺一個趙溯是小事,但是殺一個本該登上大寶的九五之尊呢?
這也是顧相檀面對趙溯一直在猶豫的事,越到一切看似初初平定的現下,還活著的人都安穩康健前路美好,他便越不敢冒險了……
貢懿陵恍然片刻,才回過神來,她繼而問道:“那趙鳶呢?!”
顧相檀一怔,沒有說話。
貢懿陵卻追問:“若是趙鳶也想要這九五之位呢?大鄴有今日,前有大王爺保家衛國忠肝義膽,後有其義子碧血丹心赤心為國,如果當年趙謐沒有出事,宗政帝沒有他留下的那些勢力所庇護,哪裡來趙攸這麼多年的威風呢?這天下若說還有一個人真正配坐上這位子的,也只有大王爺的嫡長子了……”
顧相檀抿著唇,下顎繃得死緊,毫不猶豫地看向貢懿陵,目光毅然:“那是自然,只要他想……”
貢懿陵點點頭:“既然如此,其實靈佛從一開始,便早就有了抉擇。”
顧相檀收起了面上的恍惚之情,已是恢復了淡然,他呼出胸腹之中的一口濁氣,輕輕道:“不錯,太子妃所言極是,便像你之前所允諾的一樣,那一晚,被那人所害的那麼多性命,釋門寺為救我的方丈和禪師僧眾,還有曹將軍……這些人我都該給他們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