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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光頷首,“靈佛尊貴,茲事體大,皇上對太子不偏不倚賞罰分明,太子自然也會反躬自省以慰希冀,只是旁的人未必就能……”
話說一半,宗政帝眉眼一動,已會過意來。
……
接下來顧相檀每日皆能收到來自四面八方各種補身子的名貴藥品,有宗政帝賞的,皇后送來的,錦妃娘娘送的,還有太子送的,三王、三世子都著人送來了東西,院子滿滿的堆都堆不下。
顧相檀受了驚,臥床了幾日,宗政帝還親自擺駕須彌殿探視,又是一番知疼著熱,體恤之情不需言表。
靈佛休養,太子閉門,這國子寺才熱鬧了幾天就暫且安穩了下來。
這一天下了學,釋門寺的方丈和禪師便被宗政帝喚到了御書房。
進了內室,宗政帝便讓人賜了座,笑著道,“近日辛苦兩位大師了,為我大鄴皇子不吝賜教,只是不知皇子們學問如何,大師又有何高見?””
兩位大師忙道不敢,繼而又聽出皇上這是來讓他們評斷皇子們的高下來了,自前幾日那場混亂發生後,幾位大師也知皇上必要尋他們問話,可真到了這時,心下仍是跟著提了提。
挑揀著些不痛不癢的說了,無非是皇子們皆福慧雙修聰明睿智這些折中的話,聽得宗政帝是嘆氣搖頭。
“大師莫須顧慮,學然後知不足,自省方可精進,古人皆知的道理,朕和皇子們自然也該知曉。”
兩位大師互看了一眼,宣了聲法號。
方丈道,“太子天性純善秉直,快人快語,只是性烈如火,弄性尚氣,有些……欠了穩妥。”
宗政帝眉頭暗蹙,片刻點點頭,“大師所言極是,朕往日也常常教導他需冷眼靜看三思後行,褥子尚需磨礪。”
接著他又看向堂主禪師,那禪師想了想道,“六世子辯口利辭穎悟絕倫,實乃不可多得的良才。”
“哦?”宗政帝似意外而喜,“當年大王爺七行俱下智周萬物,果然虎父無犬子啊。”
他這一句“虎父無犬子”,讓方才方丈數落太子的話立時顯得有些尷尬了,禪師只有道,“只是,六世子少小離家漂零蓬斷,行事言語缺乏慈悲之懷,難免有些……”
宗政帝見禪師踟躕,忙說,“大師直言便是,相信即便大王爺在天有靈,也不會責怪。”
禪師猶豫了下,說,“偏執寡思,孤標獨步。”
宗政帝對上禪師的眼,見他面帶惋惜之色,思量之後安撫道,“六世子年紀尚淺,自有改過遷善的時日,大師只需多多教行,他日世子必不負相看。”
又問了其他幾個皇子的功課,宗政帝這才讓人把兩位禪師送了出去。
然而孫公公來帶人的時候,卻見御書房外竟已等了好幾位要與皇帝商議國事的大人,其中就有右相仲戌良和羽林將軍,還有慈國公等人在。
之前宗政帝和禪師們說話時雖闔著門,但未避人,門外幾人想必將這番往來都聽了個大概。
兩個和尚哪怕用了不少漂亮話裝裱,但一個說太子脾性急躁耿直難當大任,一個則說六世子偏激冷血清高孤傲。
太子德行如何,說一句大不敬的話,朝中無人不知,方丈所言倒句句中肯,倒是對六世子的評斷有些出乎眾人之料了,說到底大王爺的嫡親血脈竟也是個不堪大任的嗎?
一時幾位大人面面相覷,又不約而同的向著慈國公看去。
慈國公面若淡水故作平靜,但一雙暗暗緊握的雙拳似透露了一絲羞憤不滿的情緒。
趙鳶真是給他丟了大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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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已近六月,顧相檀到京城也已一個半月了。
白日天光艷好,和風熙舞,顧相檀披了件單衣坐在院裡的樹蔭下看經書。
此時,安隱捧了藥碗過來,蘇息則隨在他身後。
顧相檀瞥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調回了書頁上。
安隱俯身道,“公子,喝藥了,莫要裝作沒看見。”
顧相檀嘴角淡淡一抽,不理安隱的話,轉而問蘇息,“做什麼呢?”
蘇息道,“公子,太子又派人送東西來了。”
顧相檀卻問,“誰來了?”
蘇息道,“這次是陳護衛。”
顧相檀垂眸翻了頁經書,“讓他進來。”
下一刻,陳彩隨著小祿子一起進來了,手中還捧著兩個丈寬的禮盒。
“太子護衛陳彩,見過靈佛。”陳彩將東西交付一旁,恭恭敬敬地給顧相檀磕了個頭。
顧相檀沒應聲,陳彩也不敢抬頭,便這麼老實地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