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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相檀心裡一跳,似有所覺一般道:“那是誰有什麼不妥嗎?”其實自睜眼時沒看到趙鳶,顧相檀就有些奇怪了,若是淵清真如羿崢所言那樣沒有大礙,哪怕斷了腿他也一定不會放心自己,定是要來看的,可為何到現在都不見人?
想到那日趙鳶和自己跌下山崖,馬兒就留在崖邊,按理說薛儀陽不該用了這麼些時間才尋過來,除非在此之前,有旁的事把他絆住了……
顧相檀越想越不對,沉下聲又問了一遍羿崢:“是誰?!”
羿崢嘖了嘖嘴,到底沒忍住:“他們不讓我說,但也太氣人了,我憋不住了!是將軍!將軍遭了賊人的暗算!”
顧相檀一驚,險些失了力氣,幸而羿崢的後一句將他堪堪穩住了:“好在性命無憂,但是……他們傷了將軍的手。”
顧相檀急道:“哪只手?”
羿崢:“右手……”
拿劍的右手?!
“可還有救?”
羿崢垂下眼,片刻搖了搖頭:“尋常活動是無礙,但……幹不了重活,使不了兵器了。”
對一個兵士,對一個將軍,對一個一軍統帥來說,不能用兵器,就不能上戰場,不能夠上戰場,便等於他的戎馬人生……已是走到了盡頭。
羿崢有些懊喪:“我以前總覺著自己醫術算不得天下無敵吧,但只要人不是全死透了,我總有不少靈丹妙藥能把形勢給他緩過來……”但是這一次,他卻束手無策。
“將軍救了我,我卻救不了他……”
羿崢不自在的抓了抓眼角,似是抹去了什麼,又揚起聲道:“不過,我是不會放棄的,只要我羿崢活著一天,我就會想盡各種法子,終有一日會把將軍的手治好,否則如何對得起神武軍中這麼多的將士和將軍對我的信任!”
羿崢說罷,見顧相檀還愣愣著,便道:“你也別這樣子,要為此傷了神他們肯定要怪我,唉……不行,我想了想,還是不放心,我再給你開個藥,是去火化瘀的良方,絕對的好東西,關鍵時刻還能解百種毒呢,反正有病治病,無病強身吧。”
……
趙鳶到底還是來了,轎子把他抬到了須彌殿外,又有牟飛和畢符將他攙了進來,一推門,瞅見的就是顧相檀坐在窗邊茫然看著外頭的背影。
趙鳶推開了兩旁的人,示意他們出去,然後自己撐著腿,緩緩地往顧相檀走去。
顧相檀的眼睫良久才顫了顫,回神就見趙鳶不知在自己身後站了多久了,他忙伸手將他拉到身邊:“快坐下,腿還沒好呢。”
趙鳶挨著顧相檀坐了,眼睛卻仍是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片刻沒忍住摸了摸他還帶著蒼白的臉頰,不過病了幾天,顧相檀就明顯瘦了一圈。
顧相檀淺笑著拉下趙鳶的手,儘管那神色很淡,但他還是瞧出了趙鳶眼中掩不住的心疼。
“我好多了,燒也退了,羿崢可真是神醫呢,比宮裡大夫厲害太多。”
趙鳶“嗯”了聲。
顧相檀卻見他臉色也沒以往那麼好,不由關心道:“你呢?好些了嗎?我看看……”
說著,蹲下就要去掀趙鳶的袍子,但是起身的急了,眼前忽然一陣發黑,幸好趙鳶眼明手快地將他扶著拉回了原位。
“別忙了,我沒事。”
顧相檀對上趙鳶深邃的視線,眸光一閃,緩緩避開了去。
“那將軍……還好吧?”顧相檀躊躇了會兒才問出了口,語氣帶著隱隱的顫抖。
趙鳶還能不明白他的想法嗎,便道:“已是可以下床了。”
“嗯……”
“自己喝了藥,也不用板子,只綁了繃帶。”
顧相檀又“嗯”了聲。
“他讓我問你的好,說讓你不要擔心。”
顧相檀低下頭,輕輕笑了笑。
趙鳶卻捏著他的下顎,一把將顧相檀的臉抬了起來。
“此事與你無關。”這話他說得格外鄭重,一字一句,“他們早就在秋倚樓身上下了追蹤的藥粉,無論今日還是明日,出不出華琚坊,哪怕行出千里,鸇鳥都自會隨著味道一路把他們尋到。”而以侯炳臣的功夫,不過區區十來個刺客應該根本不足畏懼,糟就糟在他之前喝了半杯秋倚樓給他倒的化去內力的藥茶,本來只是為了把戲做個全套,誰知卻反而自食其果,在隔壁房中那個刺客要對她下手時出手救了人,又帶著她離開時,卻遇上三王派出的另一路追兵。說到底是他們自己輕了敵,他趙鳶,所有人,包括侯炳臣,在此事上都有錯處,而顧相檀,在趙鳶看來已是傾盡了全力,做了許多他不需要去做的事,眼下卻還要為此鬱結於心。